童年的味道
今天一家三口出去逛得比较晚。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做饭?这是一个问题。最终,还是决定回家做饭。还是自己做的饭菜吃来更舒坦。但是,这味道,仍比不上童年时期的那些味道……
小时候,外婆每天都是下午四点多就打理我和妹妹洗完澡,然后她开始做饭。
在外婆做饭的当儿,我们的大戏上演了。单位的瓦房,似乎随时都可以随手抓到几只龙虱。抓龙虱来干嘛?抓来拉车。
那时妈妈在药店上班,空药盒、空药瓶成箱成篓,随时可以取用。我们把造型适合的药盒——通常是底面是正方形的长方体造型,做成马车车厢的形状,我们用小刀、剪刀挖出可以开关的门和窗。选两个大小一样的瓶盖儿,用锥子打洞,这是车轮,然后找根棍子穿过车厢,两侧装上轮子。还要剪另外一个纸盒做车把。从妈妈的缝纫机小抽屉里扒拉出线团,将线的一头绑在车把上,线的另一头,绑在龙虱的腿上。
这样,神奇的马车彻底完工了,可以是“两乘马车”,也可以有“三乘马车”,豪华版的“四乘马车”也可以有。“嘚儿驾——”我们趴在地上赶车。不时有驾车的龙虱路线走得不够直,以致线纠缠在一起,我们得提溜它们起来理一通,但依然乐此不疲不疲。
五点多,妈妈下班回到家。她进门的第一件事,通常是把我和妹妹从地上拎起来,撩起衣襟擦我们的头发。她总觉得我们洗完澡之后头发擦得不够干,这样很不好。
妈妈回来了,意味着龙虱们拉车的使命结束了。妈妈让我们把线解开,她把龙虱集中在一块,摘除它们的翅膀和爪子,拿进厨房。不一会儿,热腾腾金灿灿香喷喷的炸龙虱就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小时候,街上的各种零食对我们来说是可望而不可求,妈妈说那些东西都是不健康的。要吃正餐之外的零食,都只能吃妈妈自制的,炸龙虱,就算其中之一。一口一个,香气在嘴里炸裂,美味的快乐,是方才赶车的快乐的延续。而这快乐,一天天地延续着,不记得是哪一天结束。
我的外婆从我出生那天起,就跟我们一起住,我跟外婆比跟妈妈更亲。比如说,有一天晚上月光很亮,把我惊醒了,我爬起来看月亮,这事儿,我是告诉外婆,没敢跟妈妈说。
外婆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作为外婆的小跟班,寒暑假里,我也会跟外婆学做家务。比如做饭、洗菜等,还有劈柴。
那时候,基本是柴火灶。电饭锅是稀罕物,燃气灶更是闻所未闻。
每年到了一定的时节,大概是秋天?每家每户都会置办木柴,每家每户都有一壁柴垛。买来的木柴要劈成小块才好用,于是,劈木柴是家务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大概是我四五年级时候的暑假吧,我跟着外婆劈柴。我们把木柴搬到篮球场旁边去劈,因为那里的地上嵌有一块大石头。在大院里,不时会看到地上嵌有一块石头,也许都是给劈柴用的吧。因为大院里不是水泥地,就是泥地,不好劈柴。
外婆教我怎样握劈柴刀,怎样扶木柴,怎样发力。我是左撇子,柴刀的刀把设计,对于我来说是反的,不过不影响我发力。“你这左撇子!”外婆笑着对我说。
柴刀很好使,木柴劈得还算顺。一大块的木柴,从我手边变成细巧的一条条,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偶尔,拿起一块木柴有一处地方是近乎透明的,外婆说那是“松明”,这要另外劈出来,专门用作引火用。
有一次,劈开一块木柴,看到里头静静卧着一条洁白的胖嘟嘟的蛆,我被吓了一跳!木柴和柴刀都“咣当”一声掉了。外婆说:“傻瓜,这是木柴蛆。”“它在里面吃木柴长大的,很干净的。”“等会我煨给你吃。”
那天竟有三四条木柴蛆。外婆煨好了,从火灰里扒拉出来,把灰吹掸干净。木柴蛆的表皮被煨成淡淡的黄色。“还太烫,晾一下再吃。”
一口咬下去,听到细微的卡嚓声,薄脆的外皮包着一团鲜嫩、清甜——写到这里,我不禁隐约担心,读者朋友会不会觉得,莫非,广西人也是嗜吃虫子的?完全没有这样的习俗,只不过,刚刚好,记忆中的味道与虫子有关,只不过表明,许多美味,都是随随手拈来。
比如说,梁伯伯在球场边踩死一只老鼠,大人们拿回去宰烹,那也是无上的香味。怎么又是动物?当然有植物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