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之外

文 / 陈红华

立夏一过，吹几阵风，过几场雨，校园里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儿，便渐次冒了出来。沿着“美院”银杏小道，身边时不时有中草药萌生的几朵，细小或者肥硕，在静静地开放。

而月季、蔷薇、玉兰、石榴、南天竹等，更以季节性的葳蕤一一亮相。

如果说，花是校园的主色调，那么，果就是这块调色板上的硬通货。

小桃树抬眼可见。后山低矮成片，综合楼前三两棵，初三的窗外已成林。那些桃子啊，特别惹眼。

三月一色青青，羞羞地躲藏于枝叶间。光影间，仿佛春的精灵，生出百般盎然。

四月青白透红，茸茸地落出粉嫩的毛身。一簇簇，挤着，闹着，迎风涩涩招展。

五月渐次绯红，美美地勾住了魂。等待的每一刻，都是欣欣然的样子。

若是摘了，洗了，仿佛就能听到咔嚓咔嚓的脆响。那些进步生，早已心生骄傲，跃跃欲试。

每一天，它们都换一副“早安”的笑颜，逗着你，诱着你。走过，路过，光是瞧上一眼，都觉得十分美好。

通往前花园的小径旁，也有几棵桃树。

五月天的清晨，小拳头大的桃子，绯红欲滴，掩映在叶间，枝头遮挡了去路。一些进出垃圾分类处的少年，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动过心思。有的只是逗留了一会儿，又说着笑着离开了。有的站在树旁，树影婆娑中，天蓝透青的校服，与绯红的粉嫩桃子，构筑了清新质朴的美的画面。我甚至有些遗憾，竟然发现不了一个被摘取了的蒂头。

直道边的枇杷，也早已橙黄。碎了一地的，是熟透了的，悄无声息地自然零落。缀满树枝的李子，随心所欲地垂挂在眼前，早已习惯了过往注视的目光。后山的杨梅，也等待着红透的一刻。

所有停在一步之遥的距离，都触手可及。所有的口水，都乖乖地停在原地，任由目光贪恋。温柔散场，双目隐忍，自然的就像刚刚只是从你身边路过。舌尖上的一点点酸，一点点甜，一点点脆，就连自己也被那淡定唬住，简直与进办公室发问解疑的主动截然不同。

这一切，让我惊叹的是，这里师生的“不动声色”。一种已然而然的“视而不见”，自成习惯，无须打磨提醒的自觉。

我佩服这里大同学的朴拙守诚，也服帖小同学的守心养正。这么多年悄悄滋养的，与草木重修于好，若即若离，举重若轻，相濡以沫，成全了每一个人的内心景观。从无知与煎熬，从懂得与守望，最终走向坚定与美好。

如果说，美是一种境界，是一种至高至上的艺术，那么，这里的“不动声色”即是静默的“尚美”，向着美的方向生长。一种隐藏又呈现各种样貌的课程，一种正在说出又无可替代的育人路径，一种关于习惯和可以被讲述的故事。

在“朴素”面前，一切词语都是新鲜的。譬如“无意惊动”，我自然就理解了一种充满了明亮的诗意生活。事实上，一棵树，一朵花，一群少年，都能教给我们真相与神奇。

午后的时光，在“潇湘观鱼”的栅栏边，几位教师正逗着锦鲤。几十米外的石桌边，闲散着一些少年，有的坐在石凳上，有的索性就坐到紫竹林的石坎上，畅快地分享各种零食，逗着玩。我走了过去，一下子就被围上了，纷纷的情语，顷刻间被青葱憨然的笑脸逗乐了。

木廊架旁的篮球场，撤步，后仰，投篮，师生单挑又何妨。“满陇杏语”的木椅上，说着心思的少女，朝拍着单反的我嫣然一笑，躲开了。依稀可见这里恰如其分的朴素场景，以及被打开的明亮。

多好啊，被时光眷爱，仿佛片刻就成为了诗意的中心，一切朴素而明亮。

于是我“无端”地生出一句话来——在这里读书，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