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岁月苍老

此文系【简村夜话】专题推荐，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岁月的年轮让门前的银杏树变得粗硕，却不见奶奶坐在树下乘凉，择菜或是与人闲谈。夏天风儿拂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我依偎在奶奶怀里，她与我喃喃细语。我把眼睛瞪大，瞪园看着她的脸庞，好奇又多动的我，用自己又小又柔的手指，在奶奶脸上来回揉搓。

网图侵删

奶奶脸上有坑坑凹凹的印记，总能吸引我的注意力，指着奶奶脸上的凹处，问个不停，奶奶自然是不搭理我。惹恼奶奶时，她就说“你个小毛孩知道什么，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等你长大自然就知道了。”奶奶不会跟我提起，我认知以外的事情。

谁也不能低估一个孩童的好奇心，搬来一张小马凳坐在树阴下，双手撑住双颊，冥思苦想，怎样才算长大？为什么大人有那么多不可言说的秘密。

忽然，我看到了一个比我大一点儿的哥哥，他走在马路上，应该是去堂伯家的孙子玩耍。我很兴奋，跑进屋里四处寻找奶奶的踪影。我大声叫喊着，屋顶都快我被掀了，奶奶连忙跑出来制止我。见奶奶出来后，我立马拖着她来到门前的银杏旁，指着那个男孩问“奶奶，我长这么的时候，是不是算大人了？”

奶奶耐心给我解释，我们都是小孩，只是他比我稍大一点儿。奶奶轻描淡写一句，“等你长大还需要十几年，等你长大，我可能就不在了。”小孩哪能理解什么不在，我哭哭嚷嚷起来，在我那时的认知里，我觉得奶奶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奶奶说的这句话让我有了一些忧虑，把我要长大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每天晚上跟着奶奶一起睡觉，双手紧紧缠着奶奶的一只手臂。奶奶有些诧异，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想法。直到有天半夜做恶梦，说梦话，还哭了起来，奶奶才知缘由。

我上一年级那年，班上的小朋友在春天陆陆续续地染上水痘，皮肤会鼓起一个一个的小水泡或是全身起红疹子，爸爸妈妈不让我请假，他们觉得我是想偷懒逃学，我没有躲过这水痘劫。

小朋友们纷纷返校，我发现他们似乎跟之前有点不一样，脸蛋上出现了几个洞洞，那么大的水痘印真的好影响颜值。从脸蛋都是肉嘟嘟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特别害怕自己感染水痘。

网图侵删

水痘一人一生只会得一次，那天回去，我一会发热，一会发冷，奶奶搬来两床被子，她每天陪在我身边，整日整夜地照顾我，反反复复地发烧，折磨了我一周，不算特别严重额头正中央长了几颗，水痘会发痒。为了我脸上不留坑，自然是不能弄破的，但是晚上谁也不能保证。我还是将几个成熟的水痘给挠破了，留下一个凹进去的印记，内心有点抓狂，小姑娘都重视自己的面容。那会喜欢看西游记，这是童年最美好的回忆，看到观音菩萨的额头也有一颗痣后，小小的心灵便有了一丝安慰，便不在意眉宇间的那个痘印，开始自信起来。

奶奶是知道小姑娘爱美的，从小就给我留长发，不厌其烦地帮我洗头发，扎头发，梳辫子，那时我还挺爱“攀比”，有天看人家小姑娘头上扎有四个辫子。傍晚冲回家跟奶奶说，“我明天要扎四个辫子。”奶奶说，那不好看，你会成犄角大王的，我没有理会奶奶的解释。第二天，奶奶还是给我扎了四个辫子，我照了照镜子，发现真的很丑。奶奶就开始教育我，说适合别人的不一定适合我，那时心想明明别人扎的就很好呀，直到我长大后才明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看的，我不应用将美的标准套用在自己身上。在这场长大里，我似乎一直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女孩，在受到外界评价标准的影响时总是不自觉地以别人的标准为标准来衡量自己的行为。

奶奶强势坚韧，我身上的气质与奶奶刚刚相反，小时候柔柔弱弱的，别人说话，我也不吭声，害怕见人，奶奶偶尔会说我没有出息。在客人面前，我很拘束，每当家里来客人了，我都会躲起来不敢见人。见到比自己大的长辈，要礼貌问好，但我总是羞答答的不敢称呼他们。奶奶一直包容着我的缺点，没有要求我特别完美，而我骨子里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在岁月的磨砺中，让身上少了许多的棱角，可能这是奶奶期望我长大后的样子。

网图侵删

长大后发现，我们长大不是为了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而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奶奶陪伴了我整个童年，她用一生的积淀，让整个家庭变得厚重而有力量，这是值得我敬畏的，她赋予了我们梦想的权力，她支持子女们走出乡村，飞往更远的地方。奶奶一直在等我长大，岁月总会让时光在某条巷子里偷偷溜走，最后奶奶也消失在了时间的深处，我长大了，她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