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霜和凌白羽

秦小霜

一、

“少爷，我给你做了莲子粥，快趁热喝了吧。”穿着仆人装的秦小霜是那么可爱。

她看着眼前的人儿，白衣招展，风度翩翩，是那样的无暇，就像一块洁白的玉。一个男子长的这样，真是让人不敢触碰，生怕一个不稳当便摔碎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咫尺间的男子，天下人都说他无情无义，说他祸国殃民，却不知他为了凌白羽怒发冲冠为红颜。

她知道他爱的人凌白羽死了，她更无法吐露自己的心思，只能陪伴他不离不弃，这样他才不会孤单。

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有血有肉，敢爱敢恨，只不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世人为何独独针对他呢！她知道他杀的人是当世的忠义王，名满天下以忠义称著，世人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眼前这个心疼的人儿身上。

这还不是最差的，自从发生这件事之后，凌白羽就消失了，多方打听毫无音讯，就好似在人间蒸发一样。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忠义王是凌白羽的父亲。因为当初的事情，深深懊悔，甚是可怜。

她知道少爷现在的样子并没有太在意世人对他的看法，忠义王的“忠义”只不过是混淆视听的外向罢了，真正的却是在背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没有解释太多，将谩骂声藏着心里，自己承受下去。现在的他内心承受着更加沉重的东西，如何面对凌白羽。

窗外的景色独好，竹叶翠绿，莺飞燕舞，清风徐来，依旧吹不散他满脸的忧愁。

“霜儿，放那吧，我一会再喝。”那男子转过身，让微风尽情拍打自己的脸颊。

秦小霜知道他心情不好，还没有在失去心爱的人的悲伤中走出。他不怪天下人误解他冷血无情，他也没有心情去担忧，他只是怀念心爱的人，仅此而已。

她拿着件衣服，向着白衣公子走去，轻轻地披在肩上。他的背影，让人心疼。

“少爷，开着窗子别着凉了的好。”眼前的人明明是那么的挺拔，是爱的多深，才在失去之后痛苦成一地落叶。

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自己是秦小霜，自小被老爷收留，从此服侍少爷，日夜交替以十几个春秋，她能做的就是好好伺候他，帮他处理生活的小事，让他有时间去做自己的大事。可现在怎么办？

二、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染红了天空十里；梳装台旁，倩影佳人，遥看着镜中桃红。佳人静静坐着，是那么的沉默，如一片死水。她清楚的知道她爱着少爷，自从她懂得情爱便一往情深的爱他，不管时间过了多久，岁月蹉跎，她依然如故。

秦小霜看着镜中的自己，白嫩的皮肤，粉红的脸，纤细的手指，光滑的颈。只要稍加粉饰肯定妖娆迷人。少爷的心却从来没有为她留恋，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关心的语言。

她需要的不多，只要能一直守护在少爷身边，让他过的快乐幸福，不要悲伤和难过。她亦可以随少爷与天下人为敌，如果能得到少爷的一个拥抱哪怕牵手，她都会幸福的不得了。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向他告白了十几年，他都不曾做出一点回答。她知道，他对心爱的人付出一切，无关的人不闻不问。他的冷漠如寒冬里冰封的雪，袭人筋骨。或许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和爱人，就是这么自私，这么小。

她揉搓几下脸，换上了平日的笑容，打开门走出去。她要放弃羞耻，大胆的向少爷袒露心声，即使被拒绝，她也不能承受这么多年的告白。

三、

今天的月亮是那么的皎洁，路过凉亭的时候她不禁停住，亭内的石桌上映出他们下棋的样子，那时年轻事少，两人脸上清晰可见笑容。

在没有遇到凌白羽之前，少爷的脸色红润，乌黑的眸子在眼眶里炯炯有神，透露着对人世的热爱。那时他的脾气也是极其温柔，就连对待府里的下人都和蔼可亲，尤其对她特别的好。

少爷喜欢下棋，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棋痴，当然棋艺也是一等水平。每次与人约棋，都让对方输的一塌糊涂，毫不留情面，然后再邀请别人下一盘，那些人不知是在他言语中看出挑衅，又或是因输棋而羞愧，搪塞家中有急事，落荒而逃。

每次下棋都带着她，她站在一旁安静着不说话，生怕打扰少爷的雅兴。少爷要赢棋时眉飞色舞，她在一旁心里偷偷乐，举棋不定时，她心里异常紧张，她的心儿随着少爷的表情举止此起彼伏。

转念间，她又感到心里一阵惶恐，让她跳动的心更加的不安。少爷会不会因为她只是个奴婢而嫌弃她，会不会因为她只会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而否定，会不会因为她一厢情愿而心生厌恶。她不知道，她害怕，但她以无处可躲。

既然无处可躲，不如放手一试。她怀着踌躇的心，向着少爷的房间走去。今天的夜是那么宁静。

当她走到少爷所在的房屋时，看到屋门是开着的，她不敢进，她惶恐，可是当她走近时却看到眼前惊人的一幕。

少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灵魂没了，这只是躯壳，秦小霜顿时瞪大了眼睛，心跳动的快要出来，砰砰。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剑。

剑的上端被一个黑衣人紧握，她却看到黑衣人的身子在颤抖，那双眼睛汹涌着泪花。

她没有哭，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哭不出来，曾经以泪洗面，现在想要流点泪都是那么奢饰。她自认为对少爷的爱不少，可是为什么这样。她知道，是因为眼前的人。

“不要走，你是谁。”她指着那个黑衣人，手指不停的颤抖。

“凌白羽。”人走楼空。　　

凌白羽

一、

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自己已被眼前的人深深的吸引，爱上他是注定了的。他白衣翩翩，面色红润，朝气蓬勃的样子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那是在一个元宵节，街上布满花灯，少男少女穿着漂亮的衣服，花枝招展。所有人都费劲心思的打扮一番，为的就是图个新鲜气。在这一天，各个州县都会有灯火阑珊的夜市，是年轻男女最喜欢游玩的地方，也是才子佳人偶遇一段爱情佳话的好去处。

她在府里被父亲关着，寂寞到透顶，每天只能对着琴画对话，因为父亲的严厉，仆人都不敢与她同玩，所以离家出走成了家常便饭。

今天元宵节，父亲忙着整理家中的事情，准备晚上招待宾客，无暇顾及她。正好听说外面的夜市很美，所以正是逃走的好机会。她趁着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从后门悄悄溜出去。

夜市果然如同别人说的那样，是那么的繁华，引入眼眶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火红的大红灯笼，踩高跷、口中喷火的艺人，放眼望去，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还有少男少女依偎着，是那么的美丽，让人好生羡慕。

二、

她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夜市中，安静地看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首饰，有发髻，簪子，还有手镯。看得眼花缭乱，到底选择哪个好呢。

“姑娘，这个不错。”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寻音看去，入眼的是为墨发白衣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支孔雀形状的簪子。

她抬头的一瞬间却不料与他对视，那漆黑的眼神深邃清澈，如同世界上最清的湖水。他动人的容貌无法言语，一见倾心。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陌生的男子动过心，遇见他是意之外的事，爱上他更让自己无法预料。

就在她刚要接过他为她挑选的首饰的时候，人群中冲出一群卫兵，他们面带凶相，让人不觉而寒。

“快，在那里。”其中有人大喊一声。

她知道那是她家里的护卫，看来父亲还是发现了她，她无处可逃。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他的样子眉目清秀不知是否可以依靠。

她急忙躲在他的身后：“公子，他们要抓我，请你保护我不要让他们过来。”

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同意了。当那些人过来的时候，他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保护她，他也不知道追她的人是好是坏，他只是想要保护这个女子。

那些人匆匆离去，她对他道了谢，他说不介意的。他们一起去湖中荡舟，湖中倒影着皎洁的明月，不知不觉她依偎在他怀里，就这样平静的。

分离的时候，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凌白羽。”

三、

她和他平静且深爱着，偶尔出去逛逛，彼此诉说着心情。他说不久的将来他会向她家提亲，她听了满心欢喜。

时间在过着，她期待的那天终于到来。大厅里父亲和他正在交谈，她决定一生便非他不嫁。她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最终忍不住跑了出去。

马上就见到了，马上就见到了，可是进入大厅的一幕让她的心彻底的碎了，父亲倒在血泊之中，而他早已不见。

她抓着一个仆人，那仆人口中惊恐地说：“是，是，那个男子杀了忠义王。”

“他不是来提亲的吗，怎么会这样？”她不相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姐，别犯傻了，他是来杀老爷的。”

她感到自己的世界黑的望不到边，深爱的男子竟然杀了自己的父亲，她是那么的信任他，没想到后来却成了杀父仇人。

今天她终于有了可趁之机，让她手刃仇人，她心爱的男子。

她笑了，她的父亲爱人都死去了。

公子

一、

从小父亲就教他，生而为人要对得起苍天大地，要对得起皇恩浩荡，要对得起黎民百姓。为人处世上要注意个人的行为举止，要体会人间疾苦，要善恶分明奖惩得当，不要想着当官是为了升官发财，要以民为本，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少时勤奋肯学，将父亲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行事作风上皆为百姓着想。凭借自己的本事中得状元，被皇上封为监察院御史，负责监察百官，整肃朝纲。

在他得知忠义王的所做所为之后，就开始派人去搜集他所犯罪行的证据，那日所思无果，有些许头痛。今天正值元宵佳节，亲信劝他出去走走，看看京城的夜色，说不定就有了头绪，顺便还能和哪家女子相遇，成就一番姻缘。

本来他是万分不想去的，实在是他对这些无所贪恋，还不如煮一壶茶，独饮几杯，打几盘棋谱来的惬意。转念又想，家中父母早就着急抱孙子，催婚催的紧，那索性出去吧，看看是否有缘碰到喜欢的。

他换下官服，换上平时穿的便衣，在亲信的陪同下来到元宵灯会。街上热闹非凡，清风徐徐吹来，将他脸上的愁吹散开来，暂时放下这个案子，打算好好游玩一场。

他准备给母亲买些饰品，前些日子惹了母亲生气，带些礼物好好劝劝缓和一下关系。在准备挑选饰品时，看到身边有位女子也在挑选，只见她手里拿着各种不同的饰品，犹豫不决。他瞧着满目的饰品中，有支孔雀形状的簪子，极其漂亮，非常符合女子的气质，就拿来递给她。

女子闻声转过头来，却不料两双眼睛对视下，一见钟情。女子的美并不妖娆，是那种清澈明亮的美，是纯洁无暇的美，是一笑倾城的美。

谁知道这时女子求他保护自己，他有些许纳闷，只见有几人追来已到身边，他也顾不得个人仪表，三下五除二将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在姑娘面前好好表现的一番。

二、

自从认识以后，两人经常约会，感情上慢慢地升温。不知为何，就那一眼，他的心中再也容不下别人。

他有一个爱好，就是特别喜欢下棋，总是约上三五好友来家里。还特别爱喝霜儿煮的茶，清香味美，无论心情再怎么不好，只要喝上一口霜儿煮的茶，瞬间内心就平静下来。他对霜儿也特别疼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带着她，只怪霜儿太听话，又能揣测他的心意，他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想去哪里。

又觉得她观人的本身过于大了，她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满心的哀愁。

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值得她继续去观察体会，因为在余光中他看到她随着他的心情变化，以前快乐的事情愿意，现在发生这件事后他不愿意。实在不想看到她跟着自己失落。

霜儿年纪也不小了，他打算给她寻一门亲事，刚一开口就被她拒绝，她告诉他，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她只愿意在他身边伺候。她在他面前忙忙碌碌，做着各种讨他欢心的事情，煮茶，陪着下棋，一如既往。他心底极酸，眼前的人无论怎么表现，他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见不到凌白羽，他心中的伤口实在难以愈合。

他知道霜儿自小就喜欢自己，这么多年他怎么看不出来，他万分疼爱她，但是仅限于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再无其他。

三、

在知道忠义王是白羽的父亲时，他非常纠结，自己正在调查她的父亲，然而却和她纠缠。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他非常怕以后会发生不想发生的事情。

也许世事就是如此无常，在他准备迎娶凌白羽的前一天，完全查清楚忠义王所做的“十四条罪证”，每一条单独拿出来都是死罪，所犯的罪恶严重。

这些罪证他不能隐瞒，为了黎民百姓，他必须要上报朝廷。在这天新婚大喜的日子里，收到皇上下发的指令“现场处决”。

以至于后来的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他再也寻不到她，听不到任何关于她的身影。见或是不见，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

月色里有些许朦胧，一道影子窜进卧室，还未询问来意，便一剑便刺穿他的心脏。他没有一丝惊恐，他认识那蒙面人的双眸，像最初相视时一样，一眼万年。

在倒下的那一刻在他的脸上反而看到了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