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笑春风(五)
10.有这样一对年轻人，两人都是中学教师，并曾是师范时的同学，共同的事业和情趣使他和她缔结鸳盟。婚后，他们互敬互爱，不久后有了爱情的结晶-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桃花依旧笑春风(五)
那时正是最艰苦的“三年困难”时期，他们一家却苦中有乐，小日子过得还算甜蜜。
就在小女孩刚上小学二年级的那一年，“文革”已经进行到了“触及灵魂深处”的阶段。丈夫和妻子都成了“臭老九”，但妻子的处境更加艰难，因为她是“逃亡地主”的女儿-她父亲于解放初期逃到国外去了，她“理所当然”地成了“里通外国”的特务。无休止的交待和批斗将她折磨得不人不鬼的。可怜的小女孩也没少跟着受惊吓。
更为不幸的是，有一天，丈夫“经于”和妻子划清了界线，并狠心地置年幼的女儿于不顾，高攀上了一个“军代表”的妹妹，不但洗刷干净了“灵魂的污点”，而且被结合进了县革命委员会领导班子，后来又一路顺风地飙到了地革委。
妻子被这一连串的打击弄得神智失常，经常跑出家去，出没于城郊的山野里公路边，过着野人般的日子。在一个雾色浓重的夜晚，她又一次行走在公路上时，被一辆路过的拖拉机给轧死了。
可怜的小女孩无依无靠，是一位好心人-当时进驻一中的“工宣队”员沈忠收养了她。为此，沈忠还因“立场有问题”而被退回了原单位，后来又几经辗转，直至来到大龙湾道班。
桃花依旧笑春风(五)
“小青姐，你说的就是……就是……”我不禁失声道，可我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对，我说的就是我自己，是不是感到意外？”小青说得比较平静，但我知道她的神情其实是很凄楚的。
“我确实感到很意外，打死我也想不到你不是沈大伯的亲生女儿！”我不由自主地用我的双手紧捧住了小青那双纤小的手掌。
现在我觉得我的一切不幸在小青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她一个女孩子家，竟然遭受了这么大的家庭变故，却把痛苦埋得很深很深，对生活依然充满着热情！我一时不和说什么好，只能任点点泪珠挂满眼梢，之后低声吟道：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小青接嘴道。
我不由得十分欣喜和惊奇:“原来你也知道这首诗啊！”
“我不但读过，还背诵过。我很小时母亲就教我唐诗宋词，《琵琶行》、《长恨歌》之类的长诗我还能整篇地背诵下来。不知为什么，从小我就喜欢这一类的诗，尽管那时还不完全懂得诗中的意思！”
“因为这一类诗都有一种怆然悲郁的色彩，所以你从小就注定是个悲剧人物！”我说。忽然间我心念一动，“现在我终于清楚了，春生为什么嫉恨我，他是怕我和你走得太近把你给抢走了，是吧？”
“我想应该是这样。你没来的时候，大黑、春生我们三人相处得还不错，只是随着年龄增长，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了些变化，大黑很少再与我们嘻哈打闹，变得象个大人了；春生也话少了许多，看我时的眼神也和过去不一样了。开始我也没在意，心想可能人长大了都如此。可是后来……后来……”小青欲言又止，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五)
我却急切地追问道:“后来他把你咋啦？”
“也没把我怎样，就是……就是偷看我换衣服，也不知被他看过多少回了？还是有一次他不小心弄出响动来我才发觉的。我房间的门板上不是有个疖疤眼吗？后来被我给堵上了。还有就是，我发现他到河边的草丛里去偷看我洗澡，我感到很恼火，对他说，我可是他妹妹啊！没想到他毫无愧疚满不在乎地说，他是怕我在水里有危险，特地去暗中保护我的。”
我禁不住哑然失笑：“想不到春生还真够卑鄙的，把自己的偷窥行为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更可气的是，我骂过他几次，他不但不有所收敛，还说我们反正不是亲兄妹，我迟早都是他的人，到时候爹就会把我许配给他的。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一个人偷偷流泪。这样的事情又不好对人讲，让我心里难受极了！后来你来了，我总算有了个可以说说话的伴儿！”
“没想到你心里藏着这么多的委屈！那你觉到沈大伯他有把你嫁给春生的意思么？”
“我也不太清楚，提倒是没提起过，也许是还不到时候吧！”
“不会的，沈大伯应该不会让你嫁给春生的，就算他有那种意思，只要你不愿意，我想他是不会勉强你的，他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这都是春生在自作多情！你不能嫁给他，你和他就不是一路人，他咋配得上你呢？”我愤愤不平地说。
“你也不要这样鄙视他，如果我真嫁给他，我晓得他会对我好，只是我并不喜欢他，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小青语气郁郁。
“他咋会让人喜欢？又粗鲁又自私，我看他就象他看我一样不顺眼！如果他能象大黑那样还差不多。”我又显露出我那不出三句话就要调侃一下严肃话题的本性，“大黑虽然说黑了点，与你相比那就是黑白分明，完全象是两个不同的民族，但他心眼好，也容得下人。如果嫁春生的话还不如嫁给大黑呢！”而我心里却在说，小青呀小青，其实大黑与春生都不如我更适合你。
却听小青说：“大黑是个好人，各方面都要比春生强得多，但我也不会嫁给他，倒不是因为他肤色黑。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只是他年纪比春生我俩大点，对我们一直象是亲哥哥，到现在都还没超出这个范围。这样的关系是不会改变的了，大黑他永远只会把我当作一个他可以关心照顾的妹妹，而不会是一个能够共同生活的女人。”
“不管咋个说，反正你不能嫁给春生！难道说他爹有恩于你，就非得让你对春生以身相报吗？不行，等回去后我就去跟春生说，不要再纠缠你！”
“不不，晓明，你千万不能去这样对春生说！”小青慌乱地摇动着我的手臂，好似我现在就要向春生说去，“你甭管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的。你什么都不能说，你要那样的话，不就向春生证明我在背后盘了他许多是非吗？他还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才拒绝他的，大概还会怀疑我们俩今夜已经……已经……”小青没再往下说。
桃花依旧笑春风(五)
我的心头不禁一荡，脸色也不由得一红，心中暗道:倘若真能发生那样美妙的事情，那倒是我所期待并乐于接受的！口中却明知故问:
“我们已经……已经什么呀？”见小青缄默不语，我又自问自答，“你是说，春生会以为我们俩……今夜……已经做了一对小夫妻？不怪他会这样想，换做我也会这样。”是啊，一对血气方刚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夜，却自证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能有说服力吗？又会有几人能相信？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情从心头起，欲自胆边生，鼓起勇气用征询的口吻支支吾吾地对小青道:“我们俩……反正是横竖都说不清楚了，要不然……要不然……就弄假成真，也好……也好让春生彻底死心！”
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让我不由得呲牙咧嘴。小青掐得真狠，看来是真生气了:“臭小子，说什么呢？我只是说春生会那样想，没说别人也象他一样……你倒想得美！你要那样的话，跟春生还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春生是你不喜欢他可他还不断地纠缠你骚扰你；而我……如果你象反感春生一样地厌烦我，那我一定会非常自觉地离你远远的！”我狡辩道，并向她抛出一个并不高明却不太好回答的问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一直以来都只是同情我？”
小青没有立即回答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我相信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似乎很亲切，就如同感情很好的姐弟那样的感觉。也许是我们的身世相同，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也相似，相互间会有一些共同点的缘故吧！你长得招人喜爱，又善良风趣，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又咋能不喜欢你啊？”
“小青姐，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以后不管咋个样，你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发自肺腑地说着并抚摸着她的双手，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嘀咕：我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却只是把我当作弟弟？就算今夜我俩真的偷尝了禁果那又如何？这样想着，却脱口而出道，“小青姐，我有个请求！”
“你又在歪三邪四地打什么鬼主意了？说来听听。”小青说话间从我的双掌中抽回一支手。
“我想……我想……”我一时之间张口结舌，嗫嚅着感到有些难以启齿。
小青却以一种警告的口吻说道：“不能太过份哦！”
“我想……我想抱抱你！”我终于壮着胆子说出了心里话，“你可以不答应，但不能生气哦！”
“我们这一晚不是一直都在互相搂抱着么？你还想咋样？”小青疑惑地问道。
“我说的是……象男人和女人那样……不是，是象情人那样抱抱你！”我自己也感到在小青面前，我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也越来越“无耻”了。
“死小子，还真会得寸进尺！你还才是个小男孩呢，脑子里倒成天都在想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小青边说边嗔怒地捶了我一拳。
“这是人之常情，表明我已经长大，是个男子汉了！我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只不过……”我故意以一种凄然的语调说道，“象你说的一样，以后的事情谁又能预知？既然我们都喜欢对方，我就想抱抱你-仅仅只是抱抱而已，我不想给将来留下太多遗憾！”
我能够想象得到此时此刻小青那颗芳心究竟有多纠结。她没有再言语，应该是默许了我的所谓请求，于是我便轻轻地、缓缓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桃花依旧笑春风(五)
这是我-也应该是小青-第一次与异性的身体如此亲密地紧贴在一起，我们的身子都不约而同地发颤，似乎都听到了双方心脏狂跳的声音。小青的双手先前还垂在一旁不知所措，片刻之后才迟迟疑疑地慢慢环住了我的脖颈，最终她将头也倚在了我的肩上。
我们略显笨拙地相拥相抱着，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品味着这美好的时刻，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与我们无关。温香软玉在怀，并能清晰地感觉到胸前的弹性和波动，鼻中也满是少女青春的气息，但我心中却没有了邪欲杂念，反而充盈着一种圣洁之感。我只想一直就这样抱着她，给她怜爱给她依靠。她是如此地纯洁可爱，我又岂能利用她的善良，以卑污的心思亵渎于她？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感觉象是很久很久了，又仿佛只在眨眼之间，只听得耳畔传来了小青轻柔的话音：“晓明，行了吧？”
我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一本正经地对她道：“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不允许你落到春生手里！你不让我跟他讲，你自己又没勇气与他翻脸，那面对他三天两头的纠缠你该咋办？应该先尽量冷淡他甚至不理睬他，让他先碰几次钉子，也许他就会知难而退的！”
“对春生这样是不会有效的，他那人软硬不吃，就会死缠烂打！我们兄妹一起生活了那么些年，在其他方面他对我也还可以，与他翻脸我做不到！”小青无可奈何地说道。
“既然你都这样想了，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摆脱他的纠缠？”这时候我对小青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无论如何，你都要让他弄明白，虽然他们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但你这辈子不仅仅是为了报恩而活着，报恩的方式有很多，并非只能让你以身相许！何况你不爱他，只把他当作兄长，强扭的瓜也不会甜！”
“那好吧，我试试看！”小青低声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