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海底

那时我六岁，他十五岁。

我还什么都不懂，他已经每天往返于家和学校。

每次见到我他都会笑，给我带一些平常吃不到的小零食，有时候是奶糖，有时候是小饼干，每天我最期盼的事大概就是见他了。

但是不知何时起，他来见我的次数少了，还是会给我带小零食，也还是会笑，可我总觉得他不开心。

后来很长时间我都没再见过他，再见他时他瘦了很多，连我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有看到。直到我走到他面前，他的眼中才闪过一丝惊讶，“小千，你怎么在这？”他笑着问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却还要笑着，但我没有问。我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离哥哥，好久没见你了，我想你了。”

“是吗？是想我了，还是想我的吃的了？”他一边抱起我，一边下意识地手伸到口袋里，突然发现口袋里什么都没带，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懂得看脸色。我立马抱住他的脖子，“小千当然是想离哥哥了，说好了要和我一起荡秋千的，都好长时间了。”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那我们现在去荡秋千好吗？下次给你带糖，最近有点忙，忘记了”我点头答应。

于是我们去荡秋千，我感觉他离开时心情好了很多。

我终究没再吃到他的糖，再次听到他的名字我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听说有人在海边发现了他的衣服，带着斑斑血迹。大人们都说，“可惜了，才十五岁，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学习成绩也挺好……”

那时我还在想，为什么可惜了？他怎么了？我去问妈妈，妈妈只是叹气，后来我才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在公园里等他，一天一天，从放学等到天黑，从幼儿园等到小学毕业。

我也妄想能在海边遇到他，可我面前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那么蓝，那么清，以至于我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说他死了，明明只是衣服不是吗？为什么没找到他的尸体就为他判了死刑？

我曾试着去问，可一听到他的名字，他们总是闪烁其词，讳莫如深。

我渐渐懂得，也不再问。

后来我去A城读书，看到一个人很像他。他站在一辆车旁，正在打电话。

不一会儿走来一个女人，他眼中闪现出一丝惊喜，挂掉电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和她一起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