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里
下午3点从家出来的,我沿着五里河边走走。阳光很好,炽烈得当人拿起手机看不到屏幕上的字。风呼呼地刮着,长长的河道清亮亮的,满眼的敞亮,随着心也跟着豁然开朗起来。河中心有一道长长的芦苇荡,细细的茎杆随着春风的节奏起伏着,就像抖动着一匹米黄色的绸缎。浩荡的春风具有神奇的力量,呼啦啦地一顿刮,一切就能起死回生。
只几天的功夫,河两岸的草竟绿得连成了片。杏花,桃花是最先开的,只消几天就谢了,这时的树木头顶着残留的几朵,宛如人的脑袋得了斑秃。迎春花,确切得说是连翘,开得炽烈,就像泼辣的村妇在追逐爱情,不懂含蓄,毫无保留地在向春天表达着爱意。我还是喜欢桃花的,她就像京剧里的小青衣,俊秀婉约的模样,羞答答地一亮相,便惊艳了舞台,赢得了宛若满堂喝彩一般的手机咔咔拍照声。
桃花易逝,宛如容颜易老,可她却用灿若云霞留下最美的记忆,之后在平静中孕育着青青的桃子,待到流火的七月,捧出甘甜饱满的蜜桃。纵观桃的一生,犹如一类女人的一生。花期虽短,却结出累累硕果。反观张扬的迎春,当仁不让一般享受够了春天,可是不见结出一颗果实,晚景实在凄凉。要是让我选择在春天里做一种花,我一定选择做桃花。
浩荡的春风里,我叉腰站着望向河水,望向河畔悠闲度日的人们。河岸甬道上不时走过遛狗的年轻人,不急不缓,耐心地随着东张西望的狗走走停停 。河岸的座椅上,三三两两的老人安静地晒着太阳。在晴空丽日下,晒太阳的人绝对是幸福的,阳光晒暖了血液,晒暖了思绪,也似乎把心底最冷最暗的地方晒暖、晒亮,甚至人能感觉到快乐因子在血液里游走,所经之处,全都放松快乐起来,就像饮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
“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在煦暖的阳光之下,人总会浮想蹁跹,会想起一首美好的诗,或者一段馨香的过往,想想就会很幸福……
散步的尽头是妈家。晚上六点,我坐在老妈家的床上,听着老爸老妈在拌嘴,他们一个在洗虾爬子,另一个在监工,因为他们担心着对方会洗不净,试图把另一个挤走,抢占厨房那块高地。
我对妈说,就让我爸做吧,你进屋来。
老妈大喊:他能做好吗?
我对爸说,你进屋来,让我妈做。
老爸鼻子“哼”了一声,说道:她都烀不熟。
这老两口,谁也信不着谁,这辈子可怎么过的呢。一回到爸妈家,就会听到他们的拌嘴声,耳朵想清净会都不行。从小,我就是听着这样的吵声长大的,一听到他们这样,我从心里头会烦。“ 你们俩,别吵了啊,要不,下次不给您们买虾爬子了。”转念一想,爸妈都七十六岁的人,还能吵得动,想到这,倒觉得听他们争吵声也挺幸福的。忽而,我没了厌烦,反倒欣然一笑。
等虾爬子烀好,老妈挑大个给我装了十多条,还有她包好的荠菜馅饺子。催促我快回家,拿给她外孙吃。买了不到三斤,老妈给拿回来多一半。回来的路上,我在想,春风浩荡,好理解,古时还说“皇恩浩荡”,怎么没有人说“亲恩浩荡”呢?
春风浩荡,让万物复苏。亲恩浩荡,让人的内心永浴春风,起死回生。
20220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