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生10》山野

文|玉米粒niblet

01

暑假假期长，乐趣就更多了。估计没有多少孩子能象我们这么“野”的了。脱离了老师的眼线，家长们忙的无暇看管，水库就成为最欢乐的海洋。

村东头有一个小型的水库，山深处有一个中型水库，隔壁村有一个大型水库。水全是山上经过千万道泥土、沙石、草根、树根的过滤，从山顶的含水层过滤下来的，清澈、甘甜。

趁着大人们中午小睡的功夫，偷偷溜出去畅游一会儿。太阳很晒、气温很高，没有泳裤，没有泳圈，光溜溜的扎进水里，一种偷来的畅快和透心的冰凉，从头顶伸展到四肢的末端。

游姿不必标准，速度不必多块，身躯灵动，水花四溅，欢乐的呼喊声在山间回响。

调皮的孩子不知道从谁家果园里摘来尚未成熟的青苹果，直接扔进水库。苹果安稳的漂浮在水面上，成为孩子们在水里互相打闹的子弹。几经周折，这些苹果又进入了孩子们的肚子里。

水库边上几课斜探着头长的柿子树称为跳水的平台，光身赤脚，爬到树下，头朝上或者朝下就直通通的跳了下去，发出扑通一声脆响，溅起一大片水花。

要享受这份欢乐，就要承担一些风险，付出一些代价。热辣的太阳总是把你肩背部的皮肤晒的黑一片、红一片，晒破皮是常有的事情。晒破的地方又会长出白嫩嫩的一片。

家长十分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问清来由后，孩子的皮肤上又免不了多出一道道手红红的的巴掌印子。这是短暂欢乐的代价。可是，巴掌印子再多，下水时再疼，仍然无法阻挡，不会有丝毫的后悔和畏惧。

02

放牛、放羊是不少孩子暑假的主要“营生”，我也不例外。

五六岁的时候，爸爸买来一头看起来病怏怏、毛色很差的小牛，它成了我每个暑假陪伴最多的伙伴。

从小学开始，我总是把它带到草最嫩、最绿的地方去，让它尽情的吃，把它的肚子撑得圆鼓鼓的，我就感觉特别的有成就。母亲也很悉心照料它，没少给它喂玉米面和麦麸皮，它的毛色渐渐光亮起来。它长的很快，两三年功夫，已经成为了家里农活的绝对主力。

它动作不快，十分稳当、从不偷懒。它很聪明，耕田都不要缰绳引导，自己就可以顺着地垄，走着标准的直线，特别的好用。但是它胆小，经常被其他的牛欺负，别的牛一接近它，它就躲的远远的，我很护着它，看到别的牛欺负它，总是第一时间把其他牛赶跑，它就对我特别信任，很听话，也从不给家里惹麻烦。

每个寒暑假，只要不是下田干活，我都约上放牛放羊的小伙伴，牵着各家的牛羊，一起上山玩耍放牛。

孩子们喜欢放牛放羊，实际上喜欢的是能够在山上尽情的“野”。只要聚在一起，就绞尽了脑汁的找乐子。

找到一个马蜂窝，就地生火，用树枝猛的把火捂灭，便会生出大量浓烟呛走马蜂，取下蜂巢，取出蜂蛹，直接就可以嚼着吃。看到蛇，就会用石头会穷追猛打，打死后就用铅笔刀剥皮，生火烤蛇肉，还是下肚。钓青蛙，杀好了之后用铁丝串儿串在一起，也能烤着吃。山间的蚂蚱有很多种，我们知道哪一种蚂蚱烤着吃特别香。山中的杨树林里，知了特别多，这种知了不怕人，都趴在杨树一米多高的地方，捉住他们根本用不上什么网、竿子，只要用手去捂，一个小时的功夫就能抓几十个，用细铁丝穿成一串儿，也能烤着吃。

这些蛇肉、青蛙肉、蚂蚱、知了串儿都是最好的山珍，是我们最原始的“撸串儿”。

还有各种各样的野果子。哪个山头长了一颗野桃子树，哪个地方有一片脆甜的山枣林子，哪个地方有野生的草莓果子，这些在大人和小孩之间口口相传，早已不是秘密。总有人在准确是时间带领大家去了准确的地点，找到了准确的好吃的野果子。

偷偷去谁家田里挖点红薯、掰点嫩玉米、摘点瓜果，这更是常有的事情。当然，也经常被主人家发现，被追着满山跑。

实在没得玩的，抓几只蝌蚪、几只大蚂蚁、几味中药，一个旧的铁皮罐头盒子架在一堆火上，煮一煮，神仙汤，这是纯粹的玩儿，当然是不吃的了。

在山里打野食的孩子，个个都是胆子大，飞毛腿。当然，要想有机会享受这些乐趣，你家里必须养一只牛或者一群羊，否则，你就没有理由和机会到山上野。

父亲买的牛在我家生活了近十年，下的小牛仔儿可能有七八个，小牛变成了大牛，最终变成了老牛。父亲觉得它太老了，决定要卖掉它，我为此真的难受了好一阵子。我目送它上了收购牲畜的大卡车，它也一直盯着我看，我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眼泪，读出了留恋。

03

放牛放羊，也不是一味的玩儿。我们这些小孩年龄虽小，但都知道为家里帮一些忙。不少孩子放牛回来时，手上已经拿了不少柴火，或者采到的一些野生菌、药材。

暑放牛的时候，我总会留一些时间用来砍一两米长、直径3-5公分粗的带分叉的树枝，这是用来给父亲撑起那些因结满苹果、梨子而被压弯的果树用的，称为“顶杆”。

每一次上山我都会带上斧头，砍到10-20根，用有韧性的树皮捆扎在一起扛下山，经过自家果园时就扔下来。一个暑假下来，我砍的顶杆估计要达到几百根。父亲会根据这些顶杆的粗细长短稍加修理，把他们撑在在一些不堪重压的果树枝条下。

夏秋季节水果迅速成长，这些顶杆会起到支撑和固定作用，树枝不会因承重而压断，果实也不会因为刮大风而大量坠落。父亲说这些顶杆保守估计会增加几百斤苹果、梨子的产量，我听到这话觉得特有成就，这对家庭经济是一个不小的贡献。因为这点，我也没少受父母夸奖。

勤工俭学是营生，春种秋收是营生，放牛养猪是营生，这些营生里，早已把孩子纳入了劳力，大人在盘算家庭生产计划时，自然而然的就把一些营生压在了孩子的身上，有时候他们也因为孩子太累而心疼，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看到孩子偷懒耍滑时就毫无保留的呵斥。那些勤快的孩子总是得到更多的表扬，这种正向激励时刻鼓动着每个人要勤快，驱散着每个人的懒惰。村子里从来就不缺乏勤劳的典型，全村人就是一个勤劳的群体，很多人从劳作而生，至劳作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