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生活片断(简牍957)
因为今天晚上轮到核酸检测点现场值班,我只好冒着大雨搭顺风车从金华回兰。中午十二点半叫的车,不到一点钟就能把酸腰僵背靠在了副驾驶员的座椅上。看到后排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脸色苍白和身体清瘦的老者,我对车主说:你真厉害,短短半个小时就约到了一位同路的乘客。车主说:这是我爷,刚去医院检查出来。爷,在我梅江老家就是父亲、爸爸的一种说法。我问:你父亲究竟得了什么病,检查结果咋样?车主说: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心脏搭过支架,近来,总感觉到心口疼。
车主与我对话时,这位来自柏社乡集镇上的瘦个子老农上半身坐得笔直。其实老农并不老,他年龄才73岁。在我老家,像这般年纪的老农,家里无灾、身体无病,百斤栏粪、捆柴压在肩上,脚步都还会飞。我的父亲和他一样,生命的后期也遭受病魔的折磨。见老人想加入我们谈话的意思,我问了一些今年马涧、柏社一带杨梅小年的原因。老人只说了杨梅开花时雨水多,然后是车主接着说了。他说,杨梅树就好比大田的庄稼,一分辛劳一分收获。见他们欲说还休的样子,我干脆自说自话:冬闲时要修枝,在树根旁埋一担牛栏粪,开花结果后要打药、疏果对不对?在我们聊金华、兰溪经济和高居不下的房价时,老人闭着眼休息了片刻。我说:看你父亲无力的样子,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车主心情沉郁地点了点头。我没有去追问车主是否把父亲送到柏社老家去。而听到车主的朋友打电话过来问是否已快到兰溪,是否直接到建材市场时,我却内心活泼起来,要求车主他把我直接送到单位里去。因为我所在单位的办公大楼就是去往建材市场的路上。
瓢泼大雨,一刻也没停歇的意思,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明显加快了扫除雨水的节奏,我把臭脚丫重新放回到已经全部湿透的运动鞋里。经过跨江大桥,我借机扫描了兰江中的洪水和烟雨里中洲背的风景。毕竟是梅雨季节,谁都不敢打包票说接下来的洪峰是二十年一遇还是五十年一遇。如果是五十年一遇,作为洪汛期的联络员,需要用心去了解一下各商业综合体的抗洪准备情况。一点四十八分,白色现代牌小轿车稳稳地停在办公大楼门口,在离开前,不忘向老人说一声“父亲节好”,并祝他身体健康,病情能尽快好转。老人早已挺直身子,向我点头致意。
回到办公室,我打开《落日故人情》一书,先翻到作家郭文斌撰写的《一片荞地》,去百度娘那里解读他生病的母亲想吃一个化心梨的意思。原来,化心梨,又称软儿梨,对润肺止咳、凉心、消痰有一定作用。郭作家那边观察母亲病情恶化边回忆往昔快乐生活的抒情文字,让我读了心特别疼。怕小心脏扛不住吧,我已没勇气再去复读一边,那就选作家庞余亮《半个父亲在疼》这篇文章来阅读吧,好打发整个下午的时间。结果,又让我万分,情绪直落井底。因为中风,庞作家的父亲半身不遂,说话口齿不清不说,口水像半岁儿童般直淋淋,悉数掉落在衣服上。好在老伴与三儿(庞作家)的精心料理,使其在临终前多多少少保持了一点做人的尊严。
作为一家之主,对三个儿子的安排有自己的想法,老伴是不会直接出面阻拦,但他算来算去,最终应该是生儿防老的思想作祟,唯独把三儿(庞作家)撂在了老家,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尽管文章没对三儿情感上的憋屈用更多的笔墨来直接渲染,但在妻子小文的行动和言语里看到了作家生存的不易。又因为老庞曾有婚外恋经历,又凸显了对自己老伴(庞作家母亲)的不公。这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了社会发展中许多寻常与不寻常的故事以及家庭里那些大事小事的错综复杂性。而在这一个家庭家事纷争的背后也多多少少呈现了社会保障的“短腿”及其对老人带来的精神压力。
但愿偶尔相遇的柏社集镇上的老农,没有“养儿防老”之忧,因为社会在发展,儿子他已在分分秒秒赚钱。
陈水河整理于2022年6月19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