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零零二
我幸运的赶上了世纪初的航班。
这是罕见前后契合的纪年,上个这样的年份还在千年前。那年正恰二月迎春,暖阳驱赶完冬日最后的冷冽,一切仿佛都在欣欣向荣。
我生在一个宁静的南方小镇,这里沿海,江河依偎着天际线,吞吐着天空的颜色,偶尔吃撑了,悄悄泛一点白沫。
天空的颜色慢慢被大海吃掉,开始气的通红,傍晚最先亮起的永远是柏公树旁的路灯,最先升起的永远是农家腾起的炊烟。然后才是月亮。礁石永远在与海浪握手,山峦缓缓爬起挡住太阳。月色开始蔓延大街小巷。小镇像大大小小的匣子,灯火渐明。
吃过晚饭,老人和孩子就出门,孩子们喜欢追月亮,老人不追。沿着一排排匣子慢慢的走,老人追着路灯,一盏再到下一盏。
年轻人不爱干这些无聊的事,他们爱在家里看月亮,好似在思考小时候为什么追不赢月亮,老人应该也有思考过,所以现在他们开始追路灯,或许那种若隐若现,却又触手可及的感觉相比追逐月的虚无缥缈更实在些。
还有些有志趣些的年轻人喜欢跑到村后面看江河。海浪一层一层有节奏的拍打海岸,先从深邃到近乎黑色的蓝,再到慢慢变成白色,虚张声势的吓唬着岸上的村民,其实它也唯恐摔碎这浸泡过海水的白色月光。
我可能打小就不喜人多,鲁迅曾经说过世上的快乐是不相通的,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晚上我更喜欢光着脚丫坐在木椅上摇摇晃晃望着通往家里的泥泞小路上,满心期待出现一缕若隐若现的灯光,那时舅妈的车尾箱里在我眼里就是充满惊喜百宝箱。嚼着两块钱一包的QQ糖就是独属于童年傍晚的期待,那是足够溢满整晚的快乐且独属于我。
夏天的夜晚是迷人的,天台氤氲的热气,一两把蒲叶扇,一张躺椅,门口的老黄狗热到伸着舌头。吃着刚从水井捞上来的西瓜。想着冰箱里吃到一半舍不得吃的雪糕,头顶着星星点点的璀璨。月牙稍稍爬过中天。望着那颗我心目中的启明星。
而二月是温柔的,云都是稀碎的条纹,圈圈圆圆的挂在淡蓝色的底布上,像给天空穿了件白纹的衬衫。
二月是热情的,刚走完寒冬,春雨就连绵不绝的恩赐大地,像照顾刚受冷落的孩子,唯恐给予的不够多。恰到时候的晴朗,生怕将孩子宠坏,更像位多愁善感的母亲。
二月是欣然向上的,刚经历完寒冬,新春降临,万物复苏。地里都是清一色的草帽,锄头挥舞的不齐却很有节奏感,隔三差五传来庄稼汉们爽朗的笑声。眉眼间都是对新生的希望。
二月,二月就是二月,是春风十里的坦然,是万物复苏,是旭日东升。是一场凋零与重生的轮回。是太阳的早出晚归,是漫天条纹的追逐,是夜空悬星。
二月就是我将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