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丨女神10

（二十六）

我终于要迈这一步了，这一步迈得太久，丈量岁月，横跨三年。

在之前我已经打点好一切了，本来想找个飞机位的，结果有一天，我找到一个愿意和我换座位的女生，那天像开玩笑一般随口一提的话，她居然同意，我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这样一言为定，我害怕她的动摇。

我在思考先斩后奏还是事先说清，三年了，我还是胆怯。

当时向我舍友求助分手流程，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和分手有什么干系，但好像还是相通的。有经验总比没经验来得强，舍友滔滔不绝和我讲了一个晚上，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只有“说清楚”这三个字。

这怎么能说得清楚呢，而且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一个晚上的梦做得很急，设想着所有情况和所有退路。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断然是拒绝并且大吵大闹的，这是我最难应付的情况了。

那天早上微凉，我笼紧外套，女神已经坐在座位上学习了。

会打扰她吧，我没开口。那个早读，都在设想所有情况，我不敢开口，难敌千钧。

我安慰自己，总要迈这一步的，要不早读就白白浪费了。

下课，趁她收拾东西，我慌忙开口，故作镇定，面靥如花。但在瞳孔和瞳孔相触及时，世界都倾倒出一丝悲悯，她等着我开口。

“哈哈哈，我有点点想和Q坐。”

有些语气词总能暴露出我脆弱的一面，显露无疑，无比掉价。

我在等她问为什么。

她没问，低下头写数学。只留给我缄默和白占多数的眼，熟悉的眼。

总是要有人说伤人的话的。

“趁还没上课，我们现在换吧。”

我笑着看她，我已经把东西都收好了，以示决心，心里装着几份畏惧，我快哭了，我不知道怎么熬过她不说话的这几分钟。

“你和老师说吧，她同意就行。”

她一改缄默，只是没有看我。

我飞快地离开座位，离开那个缄默的战场。

扣响房门的那一刻，我离自由那么近。

“老师，我想换座位。”

“要高考了，换座位会影响成绩，我不建议你换。”

“女神同学突然回来，我有点不适应她老是问我问题，怕到时候成绩下降。”

“你应该帮助同学！她有些抑郁，你给她找的新同桌也不说话，等会女神同学真的抑郁了，怎么办？你负责吗？”

高三只有女神的抑郁可以被看见，是公之于众的武器吗，我莫名委屈。

那天顶撞了老师，现在检讨一番，但从不后悔当时的勇气。您将抑郁看作武器，那便借刀杀人吧，这张杀，是老师您打出来的。我记了快两年了。

“老师，我想我现在也有点抑郁倾向，两个抑郁的人坐在一起，没有什么结果，她的抑郁很传染我，我的成绩会疯狂下降的。”

坚定地说完，眼泪就已经控制不住了，因为我怕这战局会以我的失败收尾，这个座位注定要有三年。

她是怕我哭的，就点了头。

出了办公室，我知道我自由了，但是一出门就碰到女神了，她看着我的泪脸，走了。

她走了，座位刚好空着，我马上换了位置，新同桌叫Q吧，我不记得她的学号了，她历史和英语都很好，是我之后的福星。

那天我讲了人生中和51号的最后几句话。

他突然找我，匆匆忙忙，我虽然不知他的来意，但感觉不是恶意，也就凑近听他讲。

“刚刚我去垃圾桶那边，女神一直很恶毒地骂你。”

骂就骂吧，这是她最后的权利了，三年被骂得还少吗，这次改背地里骂了吗。

女神和我擦肩而过，还是那副笑脸，国字脸，白白净净，有种国泰民安的感觉。

这与她先前描述的不同，穿小鞋的事没有发生。

之后发现，好像我想得太复杂了。

我彻底逃出了牢笼。

我前面坐着亮亮，旁边坐着Q，后面坐着英语的神。我知道，我熬出头了。

三年，是该有个句号了。

女神没有和那个女生坐，她和51号坐了快一个月，两人天天打架，也就不了了之，变成单人单桌。

那段时间51号天天打游戏，明着打，成绩下降飞快，有些惋惜。

女神则天天卷到三点，五点起床，但成绩不见起色。

我呢，则天天沉浸于一模的悲痛当中，但是各方支援，我第一次感受到同桌可以这么好。

像是地狱的人看到了光。

那就不能再回到炼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