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银翼的伊卡洛斯 第终章-第3节
３
“迫于我方压力，中野渡对外宣布债权放弃时的表情，想必会很精彩吧”
听见乃原戏谑地说了一句后，箕部就跟着笑了起来。这里是位于帝国航空总公司大楼二十五层的会议室。
“那个男人在业界内也算是德高望重。不过，不管他如何装作一名绅士，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放债的”
满脸不屑的箕部，“你挂念的问题也可以解决了”，对着一旁的白井说道。
“谢谢”
白井也露出了笑容，“这样一来，专案组的再建案就能大幅前进了。进政党重建帝国航空……真是太棒了”，她脸上的表情眉飞色舞。
“这都是白井大臣的功劳”
乃原舒适地将身体埋入了扶手沙发之中并重新点燃了一根香烟，随后就好似很美味地深深吸了一口。“白井大臣和进政党在转眼间就解决了宪民党长久以来都未能解决的帝国航空再建。如此一来，对于政权的评价也会再上一个台阶吧。对于进政党来说，这是一次完美的宣传”
“不仅是我们，对于律师你来说也是一样”
乃原听见了箕部心满意足的回复后，脸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时间差不多了”
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众人离开了会议室，出发前往用于对外发布的会场。
在为了这一天所准备的场地内，已经坐满了二十多名记者。
“大家今天辛苦了”
乃原在接连不断的闪光灯中坐到了位子上，随后就看见一名帝国航空的员工来到了他的身边并小声说道，“现在正在电梯里。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中野渡行长马上就要到了。在他入场的时候请大家用盛大的掌声以示欢迎”
彷佛是在表演话剧一般的乃原，在门打开的瞬间就率先鼓起掌来。但是……。
看见了出现在那里的男人后，乃原的双手就止住了，他的眉头也跟着紧紧地皱了起来。
是半泽。
在场的所有记者都认为中野渡会在这个男人之后入场，所以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掌声。但是，再也没有一个人从门外走入。最终，晚到一步的山久出现在了门口并将大门紧紧关闭。
半泽走到了满脸疑惑的乃原面前，“对不起，我来晚了。因为路上很堵”，说完便稍行一礼。
在场的记者们不由地炸开了锅。
“这是怎么回事”
出声问道的，是白井。“不是说中野渡行长会来吗”
“由于中野渡行长有要事在身，所以就由我替他出席。我是前阵子和您会过面的东京中央银行营业第二部次长，半泽”
“也就是说，行长派了一名代理过来吗”
咬牙切齿，声嘶力竭的乃原对着半泽发出了熊熊燃烧的目光。
“就是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对于坦然回道的半泽，
“行长应该知道今天的会谈是有多么重要”
乃原的脸色变了。“特意叫我们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听见从记者席上传来了不满的声音。
“我来之前就被交待，要认真应对乃原律师所说的话。不过，你并没有提前通知过我们现场会有这么多第三者”
半泽横眼瞥了一下记者席，“我认为，在当事人以外的人面前进行帝国航空这么一个个别企业的重要会谈是存在问题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并这般问道。
“怎么会有问题”
乃原怒气冲冲地说道。“帝国航空是正式接纳白井专案组的。也就是说，我们专案组实质上就是帝国航空的代理人”
“这到底有什么法律依据？我之前就已经问过了。不过一直没有得到回答。现在也是一样”
原本由于期待落空而不停吵闹的记者席，被乃原与半泽之间出乎意料的争锋相对所吸引，霎那间就恢复了安静。
“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乃原大声放言道。“真是令人生厌。再说，在白井大臣和箕部议员的面前，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觉得很失礼吗”
“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那真是对不起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半泽却没有将头低下。“对了，关于之前乃原律师在非正式场合下要求本行中野渡行长进行的决策，我想在此做出回答。不知是否可以”
“当然可以。不过，应当是一个积极的回答吧”
乃原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直面对方，半泽用着清晰明了的语气说道。
“之前，被要求再次决策的，关于帝国航空的债权放弃一事，我们表示拒绝”
乃原没有回应。他吃惊地张开了嘴巴，眼睛直盯着半泽，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
并不只有乃原。记者席上鸦雀无声，白井以及箕部也是目瞪口呆。
间隔了一个呼吸之后，室内猛地爆发出了翻天覆地的吵嚷声。
乃原恼羞成怒地盯着半泽，他的双瞳犹如被熊熊烈火所燃烧一般。
“东京中央银行没有资格拒绝我们的要求”
乃原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有资格。我们是债权人”
半泽冷静地反驳道。“没有特殊的理由，对于可以自主再建的企业我们是不会免去其债务的。不然的话，股东们可不会认同”
“我说，这可不是玩笑”
就在这时，一旁的箕部出声指责并开始帮起了乃原。“你说股东？那么，银行的股东到底有几个人？就为了这种事情，便要无视舆论的声音吗。帝国航空早已是遍体鳞伤，难道说你们银行还打算采取利益优先主义目空一切吗。这是拥有社会责任的企业应该采取的态度吗”
“恕我直言，没有一家银行会在明知道可以自主再建的前提下依然选择债权放弃的。我们不是出于善意才借钱的。而是作为生意进行的融资。有能力还钱的话，就应该清偿。这个道理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半泽答道。“如果你认为这是错误的，那么还请您有凭有据地说明一下错在哪里”
箕部的脸上浮现出了怒色。
“你所说的，只不过是从银行角度出发的道理。我们现在是在为国家的利益考虑。为了眼中只有自家银行那点可怜巴巴的利益的家伙，整个社会都会跟着遭殃。我是在说这样真的好吗”
“我们的目的，是通过银行业务的发展从而为社会做出贡献，箕部议员”
半泽直面正视着箕部。“如果有这笔五百亿日元，我们就可以向其他许多正苦于资金周转的企业进行融资。听上去，您单单只考虑了航空行政这一个方面，然而支撑起整个日本的并不仅仅只有帝国航空而已。我们认为，向其他众多一般企业提供资金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正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社会责任”
“我们不是在说这个”
厉声说道的白井加入了论战。“我们在说的，是银行是否在无视舆论”
“银行的融资判断是不应被舆论所左右的。之前，我也说过，应该是一个在合情合理的前提下引导出的结论”
白井无言以对，而半泽则继续道。“白井大臣所说的舆论到底是什么舆论呢。舆论可不止一种。难道就没有理解我们银行立场的舆论吗。‘就连可以自主再建的大企业都能免去债务的话，就不能救救我们吗’，难道就没有这么一种愤慨的舆论吗。如果说要遵从大多数舆论的话，这不就和你们进政党所宣扬的拯救弱者的政党理念相矛盾吗。关于这一点还请您说明一下，您是怎么考虑的”
听见了半泽的反驳，记者席上响起了阵阵掌声。白井绷紧了自己的脸庞，这个提问似乎出乎了她的意料。
“真是不像话”
不服输的白井抱怨了一句后，便面朝记者席开始发起言来。“你这么说的话我倒要问一问。听上去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么，银行到底有没有在拯救属于弱者一方的中小零碎企业呢？贷款难再加上勤催帐。现在大街小巷内满是对于银行的批判。你所说的理念只不过是纸上谈兵。标题看上去大义凛然，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利益至上主义吧。我已经受够了你们的形式主义。难道你们就不能真真正正地考虑一下该如何拯救帝国航空吗”
“白井大臣，你在就任演说时提出了设立帝国航空再生专案组，并在现场直接否定了旧政权的再建案。既然您能否定，那也就说明您已经看过了那个再建案的内容了吧”
半泽直视着白井问道。“看还是没看过”
白井的双眼开始动摇了。
“内容……我没有确认过”
犹豫不决的回答。
“那么，为什么要否定。那个再建案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出色方案。银行团当时也是表示赞同。那上面清晰明确地规划了帝国航空通过改善经营从而进行自主再建并实现复活的过程。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否定那个再建案吗”
白井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她的努力最终还是化为了徒劳。白井无法对此作出解释，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
“这个就由我来说明吧”
生出援手的是乃原。“前政权时代的再建案，内容太天真了。那种再建方案实在是靠不住”
“没有任何依据”
半泽干净利落地反驳道。“这只不过是你的一己之见。而且，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表明过你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嘴上说着是为了帝国航空，而实际上你们在做的只不过是在宣传自己的名声罢了。不仅将帝国航空当作政治的道具，居然还让该公司负担专案组十亿日元的费用。还有比这个更加可笑的事情吗。我作为一名真心诚意希望帝国航空能够自主再建的人，白井大臣，您刚才所说的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您。我希望你们能够真真正正地考虑一下该如何拯救帝国航空”
半泽的发言中充满了对于白井的讽刺。
“因为上述的理由，东京中央银行坚决拒绝债权放弃”
会场内，众人提心吊胆地看着这场争辩，摒息等待着其结果。
半泽与专案组，双方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的这一幕，甚至都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而就在这时，从乃原的眼睛中释放出了一种异样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