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出摊

炎炎夏日，整个城市就跟火炉似的，灼的人睁不开眼。偶有两三个行人，也是神色匆匆，似乎这脚下的路如滚刀似的难以下脚。

老何躺在藤椅上一摇一摇，吹着冷风，听着歌曲，偶尔往厨房瞟上一眼，计算着菜品出锅的时间。

自从老何辞职后，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

平日里弓着背，耷拉着脑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神情略有些抑郁的老何，如今，背打的直直的，天天笑容挂在脸上。

人常说，做自己喜欢的事，人是会发光的。

老何不知道现在干的，算不算是自己喜欢的事，但是，发光倒是不少人说。尤其是一脸油光。

老何辞职后，拾起了做菜的手艺。

置了辆二手三轮车，在附近卖起了凉菜。一手好卤，深得人心。

钱挣得多少老何倒真是没太在意。大概算来，闲时有个四五百，忙时有个一千有余。关键的是，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地挤公交、挤地铁，为那三瓜两枣对领导俯首。

现在，老何可以每天睡得晚晚的，到合作的商家那把菜拉回来，吃过午饭，歇上一觉，然后再慢慢地卤制菜品。

一句话来说，自在！

看了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

老何从躺椅上起身，准备去厨房捞菜，电话响了起来。

“喂，您好，哪位啊？”老何客气地问道。

“何老板吗，什么时候出摊啊，我等你好久了。”一个有些苍老的男人声音响起。

老何一听，敢情是顾客找上门了。

“马上马上，正准备出门了，劳烦您等一下。”老何恭敬地回道。

️“快点啊，我还等着回去给孙子做饭呢。”

“好的，好的，马上就来。”

老何没想到，竟然还有老顾客找上门等着吃自己卤的菜。这可是莫大的肯定啊！

老何赶快收拾好，骑着三轮车出了门。

四五点的夏天骄阳依旧毒辣。

不过十来分钟的距离，老何已经汗如雨下。

“这天，看来得五六点后来才好些。”老何心里盘算着，以后得晚点出摊，不然这热气得把自己熏脱。

刚停好车，一个头发花白、有些稀疏，戴着眼镜的老头从阴凉处走了过来。

“老板，你怎么这么晚啊，我都等你半小时了！”

“啊？！”

老何看看手机，不过四点半。抱歉地对老头说道：“对不起啊，让您久等了。今天来点啥？”

“还是鸡爪、猪耳朵各半斤吧。”

老何很快将小老头要的菜拌好。

“大爷，让您久等了，多送您几块钱的。”老何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我不能占人家便宜，这是有纪律的！”

老头说什么也要把多的钱给了。

“老板，你明天几点过来啊？”

老头收起钱包，顺嘴问道。

“大概四五点吧，天热的话也可能晚一点，不会超过六点。”老何思索了下，回答道。

“你这怎么也没个准数啊，太不守规则了。”老头有些抱怨，“这样吧，明天四点，我打电话叫你吧！”

“啊？！”

不由老何辩驳，老头洋洋洒洒地拎着卤菜走了。

果然，第二天，手机刚跳到四点，电话就响了起来。

“老板，快出摊了哦，我已经在这儿等你了！”

是老头的声音。

本来还慢悠悠的老何顿时感觉手忙脚乱。紧赶慢赶，到摊位点也已经是四点十分了。

显然，老头已经等候多时。

老何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卤得晚了点，耽搁了些时间。明天、明天我一点早点。”

老头并不理会老何的辩解。

“说了，四点，四点！现在已经超时十分钟了！时间，时间！时间就是生命！怎么能这么不守时呢！”

老何实在不理解老头为何这么气愤。

“明天，还是四点，我准时给你打电话，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在这了！”

老头没有买卤菜，“哼”了一声，负手离去。

老何只感觉心里憋屈：自己辞职摆这个摊，图的就是个自由，不受约束。这咋的还被人盯上了，催着到点出摊呢？！这跟上班有啥区别？！

看出了老何的苦恼，旁边卖生饺的兄弟凑了过来。

“咋的，心里憋屈？”

老何点点头。

对方“嘿嘿”一笑，“你不认识他吧？咱们这一圈出了名的铁头。干部退休，在岗时管人管习惯了，这一下子退休了还没适应过来呢。只要是他喜欢的摊，每天准会准点出现。不仅他准点，在他的督促下小摊也得准点！”

老何听了后，更是苦笑不得：这都是招了哪路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