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他从小就有癫痫病，已经是二十七的年纪还没有结婚，和母亲哥哥嫂子住一起，说是住一块也不过是平房旁边一个破瓦棚。

  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没有两样，因为生的高大又不喜和别人多说话，除了他的老母亲，哥哥和嫂子都把他当牛一般使唤。

  一得空他就四处去捡塑料瓶，城里卖的贵两毛，所以总是沿着铁路边去城里卖塑料瓶。

  一次大风的天气，驼了满满一口袋的瓶子，火车穿过时被突然起来的风勒倒在了地上，所幸的是没被卷近车底，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火车站上的工人把他送到医院给了他钱看病，周围的邻居都劝她的母亲干脆多要一点把癫痫也治治，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他的母亲没有照做，甚至也没来照看他。

  几天后医院催促着再交点钱，他连夜一人就出了院，可能是脑袋还有些昏沉，回去的山路上竟然走过了家门还不自知，也是后来碰到了邻居才到了家。

  他的嫂子每次做农活总是会叫上他，虽不吭声但都一一照做了，冬日里太阳下山得早，干完农活回家饭点早就过了，母亲给他煮了些白稀饭，嫂子从屋前经过时朝里边撇了一眼，尖声细气地:“给这种人吃了也是浪费，还会饿死了他。”  平日里从不多言多语的他却动了气，朝着门外骂了几句，嫂子一听就去屋后拿了抵门的粗木棍，拖进屋胡乱的一通打，却始终没占着上风，棍子还被夺了去。

  咽不下这口气转身又跑去找了他的哥哥告了状，其间少不了添油加醋，夜里哥哥进屋拿着木棍一下接着一下地打在了他的腿上，外人听着动静却是不敢管人家的家事，不晓得打了多久，只记得过了好些天才看到他出门，伤口还没愈合已经开始渗出黄色的脓液，路过的婆婆看见不忍，悄悄给他递了点伤药。

  到底是年轻又皮实，一段时间后又开始四处捡瓶子卖。已经是正月过年后了，早上吃了母亲煮的汤圆，出去了一整天后都没回来，不记得是谁在田里发现了他，许是癫痫又发作了，晕倒在田里一天人已经冻僵了，把他扔到草席床上，睡了整整两日便醒了。

  醒了没多久就往外跑，路上的人问他这是去哪，他说是要去捡瓶子。大概这就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了，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直到铁路上班的人到了这里，挨家挨户的问哪家有失踪的人，最后有人说又两天没看着他了，才知道火车在隧道里碾死了一个人，通知家人去收尸，这些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往铁路上赶去看热闹，几个妇女看到他的哥哥一边往回走一边在磕瓜子，想来不会是他弟弟吧，看起来好像并不伤心，一个妇女说着。

  他的家人拒绝去给他收尸，全部交给了工作人员，接受火化尸体，不接受保存骨灰，没人知道那堆骨灰最后丢去了哪里，许是铁道上，也许是田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