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又是一个雨夜，沙沙的小雨像婴儿温柔的手一样抚摸在申蕊的脸上，阵阵惬意的凉浸润着夏日焦躁的肌肤，长出一口气，已经凌晨一点了，他，不会回来了吧……

从阳台上回到女儿的房间，孩子青春的面容在睡梦中紧抿着嘴，本应红润的脸庞露出憔悴的黄白色，还在回想晚上的闹剧么？还在害怕么我的宝贝？申蕊拉拉女儿露在被单外的小手，拇指轻轻摩擦孩子细嫩的皮肤，不要怕，不要怕，妈妈在，怎样都不会伤害到你的。申蕊在心里默默的发誓，虚弱又坚定，目光转到卧室的门口。夜光中，家里的大门紧紧的关着，可是，门，关不住自己的恐惧，家，带不来应有的安全。

和他结婚十五年了，从第二年他下岗失业开始拉三轮车开始，一切，都变了……

滴酒不沾的他仿佛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陆，酒，能带给他晕眩，能带给他快感，能带给他勇气，还能让他远离失败的现实。于是，酗酒，成了他的日常，而酒醉后，一开始的摔摔打打发展到后来的动手打人，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原来，男人的拳头是那么的坚硬，男人的眼光可以那么阴冷，原来的甜言蜜语可以变成威胁和谩骂，申蕊反抗过，但动手打不过男人，自己的父母已年迈，在娘家也找不到别人来支持自己，街道？那些大妈和政府只会上门说服教育，走后是更猛烈的暴打和更恐怖的威胁。离婚？不用申蕊来提、每次家暴后他就会用父母和孩子的生命威胁来堵住申蕊的嘴。痛，已经仅仅是身体上的触觉，更煎熬的是心里的恐惧和被践踏的作为人的尊严。暴打和性的孽待，让申蕊在夏天从不敢穿短袖的衣服，人们会为男人家暴找酒醉的借口，但男人从不打脸，又说明了什么呢，难道不是理智的残存么，难道不能说明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很明白自己做的事情害怕世人的谴责法律的制裁么？

暴打开始的时候，孩子刚刚几个月大，伴随着妈妈的哭泣和爸爸的疯狂，女儿已经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姑娘，看到爸爸痛打妈妈时，孩子从小时候声嘶力竭的哭泣，到大了把自己关在屋里的躲避，到勇敢的冲出来拉爸爸粗壮的手臂，申蕊总是在女儿冲出来的时候死死的护住孩子小小的身体，把孩子推回自己的卧室，把门反锁住，因为她知道孩子不能阻止爸爸的疯狂，她还知道爸爸绝不会因为孩子的在场而停止对她的性虐待。这些是申蕊无论如何不能让年幼的女儿面对的，她对女儿的保护也只能够停留在躲避的层面上了。

申蕊怀孕后就没有去工作，那时本是为了照顾孩子，可是家暴开始后，工作已经变成了奢侈的向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拳头，不知身上哪里又会有累累伤痕，不知哪天晚上要煎熬到几点才能入睡，让申蕊没有精力，没有信心去工作，强烈的自卑时时围绕着她，她知道自己可怜，她也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无法坚强，无法自救，不是她可以原谅自己的理由，可是，年幼的孩子，年老的父亲和瘫痪在床的母亲，哪个都是她抛舍不下的。她相信他会杀人，因为他阴狠的眼神和对社会的厌弃，时时都让他感受到他自己对生活的生无可恋。而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他，在所谓的老婆离开后，一定会让最亲近的人陪着他一起毁灭的吧。

这个晚上，一顿痛打后，男人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时钟还在滴滴答答的走着，仿佛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申蕊的身子紧绷着，她知道今晚还没有结束，等待她的是他回来后兽欲的发泄，非人的折磨和屈辱的压迫，是每次家暴的结尾，只有男人自己无力了，才算是熬过一劫。

咔嚓，大门打开了，男人晃了进来，浑身的酒气和浑浊的眼神，显然是又一次的买醉后的夜归。申蕊瑟缩着，把自己埋在了客厅墙角的窗帘后，祈祷着他醉意朦胧中找不到她能疲倦的睡去。不知道算不算祈祷没有起了作用，男人只是转了一圈就一把拎出了墙角的申蕊，三️把俩把扒光了自己和申蕊的衣服，看到申蕊身上还没有擦拭的血迹，厌恶的皱皱眉头，回头，像扔垃圾一样，把申蕊又扔回了墙角。申蕊长出一口气，庆幸自己的惨烈终于让他有了生理上的厌恶。

男人恍惚着站了起来，赤身裸体的迟疑着什么，回头看了眼蜷成一团的女人的裸体，青紫的伤痕，还未愈合的伤口，松弛的小腹，仿佛一推腐肉一样，散发着恶臭的信息。男人转身往女儿的卧室走去，然后，是刻意的怕吵醒女儿的关门声。

申蕊茫然的看着这个男人，一时没有理解，他要去看看女儿的睡颜？不放心带着惊恐入睡的女儿？猛然，申蕊睁大了眼睛，急促的呼吸，呼地站了起来，操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冲进了卧室。男人的手正探进孩子的内衣，罪恶的月光仿佛不忍看见这幕，被夜色遮掩的窗帘随风微微飘动，而申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自己！只要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刀，已入颈，血喷在了申蕊的脸上和孩子刚刚睁开的睡眼上，俩刀，仅有的医学知识让女人照准颈部又扎了下去，三刀、四刀……血喷的越来越少，没有声音，申蕊什么都没有听到 ，孩子的哭喊，男人的惨叫，自己的粗喘，所有所有，都被她排除在外，只有自己内心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看了柴静的《看见》，里面有关于家暴的描写和相关的报道，之前一直觉得家暴缘于女人的不反抗，怎么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还会有家暴的存在呢，妇联呢？法律呢？正义呢？看了书，才知道了女人的无助和内心的恐惧，有感写了家暴的题材，算是小小还原了下书中的情节，提笔仓促，情感激荡，写作不足之处，欢迎大家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