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愉都是刹那定格,如何追寻永生的乐园?
写在前面:
近期看了渡边一淳的《失乐园》,以下是零碎感受,没有太多具体的剧透,倒是有不少似是而非的感觉描述。
失乐园“男女之间,或者图安宁,或者要激情,二者不可兼得。”
在世间行走,两个彼此毫不相干的人生总是会被这样的故事或那样的情缘所牵连,说是缘分,说是命运,都是相似的意蕴。
久木祥一郎,五十五岁,男。松原凛子,三十八岁,女。
故事的情节是简单的相遇,和其他不同的地方是,“有妇之夫”与“有夫之妇”,不是单纯的因为彼此的容颜美貌所接近,强大情愫与爱欲的吸引力排斥着其他一切外物,他们也不是因为不小心交合之后所孕育的“第三者”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是想要彼此依偎,是想要相互牵念,以及最重要的部分,伊甸园中的原始乐趣——性欲。
从简单的交往到偷腥式的眷恋,从担惊受怕的不想被他人发觉到肆无忌惮的不答不解,中年的危机牵扯到最大的问题都一一出现,婚姻,爱情,事业,声誉。太多的人把发生过的廊桥遗梦式样剧情的故事隐藏在心里,至多也是写进难以被发现的日记里,到了晚年看淡一切的自省起来,告诉身边人引以为戒,写进自传里面充当一个小高潮,引起一段波澜。而不会这样的狂热。
“你不问,我不说;你问了,我不说;你再问,我还是不说。”这是维系感情与保守秘密的准则。
于是乎关于脱离轨道的感情被永久性的密封在黑暗瓶囊之中,变得与世隔绝。留下回忆,带进坟墓,成为这所有的意义。
他们则不一样,没有过分的克制与压抑,甚至说得上是放情与沉溺。但这可是爱欲呢?不是简单的爱情和来电。也会约会,也会肢体接触,还有一起的旅行。一次又一次的欢愉,让矜持的凛子成了爱欲的奴隶,像是第一次抽烟被呛得立下誓言不再尝试,可身不由己的真实想法却是,在溃如薄纸的自制力与原则面前,沦陷,沼泽一样的越陷越深的沦陷。
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尝鲜的欲望被满足之后,就会用借口与事实来安慰自己。麻痹的幻觉是美好的,既然现实反差如此之大,为何还要从奇幻的梦境中醒来,海市蜃楼也好,视幻彩虹也罢,片刻的欢愉一旦能够被定格,就永远的不想再去回头了。
“当然,因为相爱而结婚,后来又不爱对方了这样是不对,可是,人的感情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呀。”
她的丈夫不识情趣,没有共同语言来维系,同时也没有子女来巩固彼此的感情生活,对内不满的情绪会外化成秋毫的表现,被他人所观察出来之后,一个细微的导火索即可瞬间引爆内心的小宇宙,如遇知音般缠绵悱恻彻夜长谈。
他的事业没有如期的进入上升期,平淡清闲的工作,女儿已经成家立业,和妻子之间的关系,是比相敬如宾更弱一步的近距离平行移动。在过了岌岌于功利的阶段,在过了如胶似漆的时期,只等待一个切入点,将平淡的世界翘起来,最好能转几个圈再缓缓的恢复,这样就无憾了。
她干涸淡如水,他灵动活似鱼。鱼水之欢,彼此滋养,难舍难分,相濡以沫。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这首歌里对《广岛之恋》的诠释切肤三分的到位,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成为KTV里情侣的对唱歌谣?
如同我把你送的咖啡冲了一包,浓郁的味道,让人留恋到忘记放糖。大概值这样的情感,他们之间。二战之后的广岛,初见如故人,异国的文化差异与重重困难,再念念不忘也成了彼此相忘于江湖的空谷回响。多想要留下来,多想要继续下去。
和《广岛之恋》类似的是邂逅与一夜情缘,所不相同的是空间与时间在这里是允许的。距离可中和,时间可调节,中年落寞的心被爱欲捆绑在一起。每次见面必有缠绵,一发如初恋般的爱恋发展到热恋后的不可收拾,再发即是燃火成灾。被同事和家人知道之后,一方是拖延着不想要去离婚,一方是被拖延这难以脱身,挣扎和阻隔刺激着两个人溯流而上游向幸福的彼岸。
中间穿插着的一个悲情和一个殉情的爱情故事,给予他们更多勇气,像是诉讼法庭的过程中,突然找到了一条隐秘的证据和条律,名正言顺的可以继续在伊甸园中沉醉不知归路,烂漫樱花飘落在脚边,是爱情开始的味道。
“慎始敬终:以谨慎开始,以恭敬告终。”
凛子参加书法比赛写下的“慎始敬终”这四个字,成了他们打破世俗与坚持爱恋的最后底线。既然已经到达了欢愉的最高峰,接下来即是下坡路了,那为何不让幸福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呢?
除了相拥着离开这个世界,带着欢愉,忘却一切的烦恼与世俗的流言,别无他计,别无他法。将准备好的毒药放入葡萄酒之中,写完遗书,将欢愉定格在最后的交合时刻。无比的幸福,无比的满足。她和他,如愿以偿,欢愉洋溢在永恒的乐园之中。
在孕育着消亡的秋天,他在决定殉情之后,回忆这一生的瞬间曾想起《起风了》的序曲:“起风了,好好活下去。”只是当时生之愿望已经被死之欲望所击垮。
尸检报告:久木祥一郎,五十五岁,男。松原凛子,三十八岁,女。
《失乐园》。
这个世间从来只有刹那定格的欢愉,而没有永恒的乐园。只有不断修补与经营的感情,和不断修正与完善的自我。
题图:Matt Sloan,美国摄影师,官方网站:http://sloanphotographer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