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3|秀女令
第三章 秀女令
“准了。”宽敞明亮的大殿之上，随着一道威严但年轻的声音响起，有内侍恭顺的退出，手中的托盘上陈列着一道明黄的卷轴，其上隐隐而映的，赫然是“秀女令”几个大字。
“王氏女，贤良淑德，品行敦厚，风姿雅悦，温和大方，特赐秀女令，着其参加一月后，秀女选拔，钦此。”
……
要问临安城内何处最美，众人只道：“画楼最美。”
远山微暮，霞光流水。画楼之上观临安，确是不辜负一句“远看画楼美如画，画楼远看如画美。”
只是王环来此，为的却不是这如画美景。这画楼，能眺看到城外的十里亭。
众人多于画楼之南观景，唯她独倚凭栏，看那塞北狼烟。
“老爷，环儿她…”
“唉，我又如何不知，可是那是皇命啊。”
“不然，不然我们为环儿再寻一门亲事，或者，或者让环儿走吧。”母亲踌躇的说着，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轻。
“她等了那个孩子那么久…”父亲的话并未说完，接下来，便是一室的沉默。
耳边再次响起那无意间听到的谈话，王环知道，父亲母亲为她忧虑，但在她面前却从未表现出一丝愁苦。
青草初生，夏花已萌，西风零落，北雁南程。这一看，又是一岁冬夏。
他随军出征那日，她便是在这里与他告别。
是啊，她等了他那么久，这一等，便是三年。
而今，和风又青了杨柳岸，犹记得那个俯瞰临安的白衣少年，犹记得那句“等我，阿环。”
天涯之北，竹马何时归。
“小姐，不早了，我们回吧。明日……”
“回吧。”不用小丫鬟提醒，王环也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明日，是选秀的日子。
清幽的亭子里，王环抚琴而坐，一首《相思归》轻缓流淌，婉转悠扬。只是那抚琴的人却不知思往何处，黛眉微锁。黎月儿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却只听“铮”的一声，打乱了既成的曲调，也唤回了黎月儿的思绪。
“环姐姐”，黎月儿看着断了的琴弦，不由得担心的唤到。
“月儿，你来了。”王环抬起头，莞尔一笑。
“环姐姐，哥哥会回来的。”黎月儿走近，拿出手帕系住了王环那映着一点殷红的纤纤玉手。
王环但笑不语，写给他的信已经送出去一个月了，如今还未收到任何回信。塞北战事依旧，他不曾收到这封信也未可知。
环顾四周，昔日一起吟诗作对的亭子，清幽依旧，那首合奏的曲子，早已娴熟，而一起煮酒品茶的人，却让人等了太久。
黎远亲启。看着离开时环姐姐交给她的信，黎月儿轻叹“哥哥，你何时才能回来。”
夜幕渐深，因战事原因寂静了许久的临安城，由于临近太后寿辰，主街上明灯晃动，又逐渐喧嚣起来。而另一个令这座帝都之城深夜不眠的原因则是明日的选秀大典。
与其他收到秀女令的世族大家府邸的灯火通明不同，大学士王懿的府上今夜却显得尤其安静。
挥退了服侍的小丫鬟，少女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沉静温婉的面庞目光明亮，缓缓落座于书案之前，望着手中笔墨呢喃轻叹，“还是没能等到你回来。”
昭昭圣意，合族运命，我终究不能就这样弃之不顾。一梦三年。
西窗月下，案前思归，我提笔写下最后的无悔。
窗子被推开的瞬间，一道皎洁的月光便直直的照射进来，打在案头平铺的纸张之上，伴着点点清风，照亮了那一行还未风干的隽秀字迹。
“青梅断了弦，等谁不回…”
“大人，您的信。”有士兵走进军帐，呈上一封书信，站在沙盘前的黎远没有出声，只轻轻挥手，便继续思考着眼前的局势。士兵会意，将书信放于几案之上，安静的退了出去。待黎远把明日的计划又在脑中演练一遍过后，方才走至几案前，是阿环的信。
军帐外有脚步声响起，为了明日那场大战，今晚要做最后的部署，黎远知道，众人到了。将手中的书信小心翼翼的压在几案之上，便向沙盘走去，将士们身着铠甲，迈着有力的步子，快而有序进入大账之内，几案上那封还未拆看的信件被忽然而入的北风吹起一角，轻轻摆动，复而又无声落下，好似遥远的临安城传来的一声叹息，带着一丝莫名的哀伤还有对命运的感怀与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