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秋家宴

中秋宴照例在宴庆宫中进行，宴庆宫中伺候的宫女太监大多是宫中的老人，曾经被先皇后陈氏照拂过，如今越氏掌管六宫，她行事作风与陈氏大相径庭，他们活的战战兢兢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便都十分惦念着陈氏。二皇子柏玉浩和长公主柏殊予皆为先皇后陈氏所出，处事与其相似，在对待宫人上更是宽厚，相比皇贵妃越氏所出的太子柏玉潇和公主柏昭熙以及德妃齐氏生的二公主柏殊诚，众人私下里遇到他二人都要格外敬重一些。

宴会当天，皇贵妃越氏领着众妃嫔到御花园赏菊，小辈们则聚在一起行飞花令。柏昭熙和太子夫妇坐在偏殿里正无聊，远远看到柏玉浩他们过来，柏昭熙连忙用手拍了拍她身边的座位道:“殊姐姐，这里！”柏殊予听见清脆的声音不由得莞尔一笑，便和柏玉浩到她旁边坐下。柏昭熙虽为太子的亲妹妹，却与柏殊予兄妹更亲近些，从前柏昭熙经常偷偷地跟着柏殊予出宫游玩，被太子发现告到皇贵妃处，因此收到不少责罚。

柏殊诚走在后面默默地剜了柏殊予一眼，虽然自己名字里也有殊字，然而被叫做“殊儿”的只有柏殊予。从小到大柏殊予样样压她一头，所有人都围着柏殊予转，如今连柴哈尔都……柏殊诚越想越气干脆一扭头坐到孟思娴旁边，太子看了她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申时宫宴正式开始，晏国皇帝柏青瑜身着明黄礼服坐在主位上，原本皇后的位置空着。皇贵妃坐在右下首，然后是其他妃嫔，对面依次是柏玉潇夫妇、柏玉浩、柏殊予、柏殊诚、柏昭熙。柏青瑜只有一个弟弟，早在先皇还在世时就是闲云野鹤的性子，这种宫宴他一般不会到场，只是每年照例在太子上首为他留出位置来。

按照以往惯例，众人用过饭品了菊花酒，再到皇家训练场观看打马球和蹴鞠比赛，直到戌时再回到御花园赏月。马球赛刚开始，柏殊予有些兴致寥寥，索性想着讨了旨回飞鸾殿休息，皇贵妃却不肯，说难得天家阖家吃个团圆饭，况且虽和亲人选未定，柴哈尔王子为和亲远道而来，不可轻慢了，最后只准她两个时辰，亥时回来一同赏月。

柏殊予在御花园的凉亭下用了些许鲜果茶水，又回飞鸾殿躺了半个时辰，直到晚宴开始仍旧打不起精神，强撑着饮了几杯后便有些发晕，看着面前的珍馐直犯恶心。宴会进行到一半，柏青瑜领着众人移步到宴庆宫外的庭院里赏月品尝月团，柴哈尔起身敬酒，当众求取嫡公主，柏青瑜神色无异，仍然表示此事关乎两国联姻不可草率，和亲公主须商议后再行定夺。柏殊予忍吐忍得辛苦，脸色发白，眼看宴即将结束便起身假借不胜酒力想先行回飞鸾殿，得到准许后侧身向柴哈尔微微颔首，道了声失陪，便领着绿萼直接离开了晏庆宫。还好几年前柏玉浩经常带着他练习忍耐力，否则因醉酒当众呕吐就真的要殿前失仪了。

此时一处假山角落，一个瘦小的宫女提着一盏早已熄灭的宫灯不安地四处张望，片刻后，一个身段窈窕的宫女匆匆而来，走近了才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塞到她手里，低声交代道:“务必小心，否则太子殿下那里谁都保不住你！”说完后两人各自匆匆离去。

柏殊予回到寝殿，不消片刻，红蕊就端来了醒酒汤，柏殊予接过喝了两口觉得这汤的味道有些发苦，红蕊劝着她又喝了两口，只是片刻后就全都吐了出来。柏殊予躺在床上身体乏得厉害，闭上眼睛不一会便睡着了，难得一夜好眠。

柴哈尔回到驿馆却是心事重重，他反复回想着这几日柏殊予的反应。来晏国之前他就得到消息，柏殊予是柏青瑜的嫡女，亦是最受宠的公主，若娶她便可以得到最好的助力。然而方才收到父王的信说和亲之事不必太斟酌人选，这是在催促他了。当下大漠形势严峻，若柏殊予实在不愿，退而求其次也还有一个柏殊诚。只可惜自己谋划了这么久，况且这柏殊诚确实是个徒有美貌的公主，和这个嫡公主相去甚远……他在油灯下反复斟酌后执笔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