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没有如果》附录一:果敢题材诗歌
一、果敢民族长诗
作者:王子瑜
有一个来自神州的王子
在大明王朝气数之末
因被入关的清兵追杀
仓皇逃至彩云之南遁入缅国
最终被大清云南王抓回
缢死在昆明马尾坡
桂王的追随者及一部分不愿降清的汉人
一路南迁寻找庇护所
最终流落至一个长满麻栗树的坝子
那是一个只有九户人家的小小村落
他们在麻栗坝辟土开疆
从零开始 再植桑梓
他们用“果敢”这个名字
重新定义自己
并以此警醒自己在面对苦难时
要果断 要勇敢
要自立 要自强
在漂泊异域的岁月里
这个遗世独立的孩子
就是靠着一股子“果敢”的力量
挺直腰板 打造梦想
在那个三不管的边疆
他们建造的土司王国
成了司法独立的“汉邦”
尽管他的乡音渐改 服饰全换
骨子里 生活中
始终将汉族文化传扬
1824年
在蓝眼睛黄头发的英国佬教唆下
他染上了毒瘾
从此跌入罪恶的深渊
可怜他是非不分把祸当福
庄稼以种植罂粟为主
医药以鸦片为主
生意以毒品为主
当他的“麻粟坝烟土”
誉满金三角
果敢竟成了举世瞩目的黑金窝
土司王国变成了
汇聚四方商贾的鸦片王国
古老的南丝绸之路
也从他家门前穿过
许多外亲内戚和邻里开始觊觎
那风光的土司宝座
1897年
他被满清王朝连土带人
“送”给了大英帝国
为了生存
他不得不违心地认“夷”作父
在自己的土地上高悬起米字旗
并宣告与宗族母体
断绝家国关系
尽管法律关系和政治关系
可以宣告了断
但那浓于水 浓于油的血源关系
岂能说断就断
在他臭名昭著的年代里
就连母亲也不愿承认
这个声名狼藉的不肖子
他曾被当作交易品几度被转卖
先后落入英国人
印度人和缅甸人的口袋
1947年
在各族共商建国大业的彬龙会议上
他以“少数民族”代表的身份
率土加入缅甸联邦
这个长期漂零的神州游子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
变成了缅甸135个少数民族中的
少数民族
外人始终没有把他当作自己人
而真正的自己人
却一直把他当作外人
自那时起
他成了站在镜子前的猪八戒
里外都不是人
无论走到哪里
他都是别人眼中的外国人
在夹缝中生存的他
无论面向何方总是被当作异类
耳傍常闻四面楚歌声
可怜的亚西亚孤儿
就这样在无端歧视的环境中
含泪生长
一把三弦琴
吟唱着他所有的欢乐与忧伤
也记录着他的智慧与情感
他弹着三弦 走入结婚礼堂
也抱着三弦 举行丧葬
他以琴当歌 以琴当哭
似乎
唯有三弦琴那哀婉的乐音
最能倾诉他的衷肠
一碗风味独特的烤茶
总在他手中常年飘香
只因那浓郁 苦涩
又略带焦火味的烤茶
最能舒缓他那满腹的
愁怨和悲凉
吞下那滚烫而苦涩果敢茶
仿佛世间任何的苦涩
都可以轻松咽下
1942年5月
日本鬼子的大刀
忽地向他头上劈来
他宁愿冒死直面日寇的枪炮
也不甘做个出卖中华的败类
在历时两年多的殊死抵抗中
他以八十志士的牺牲
成功捍卫了疆土和尊严
1968年
他加入缅甸共产党
以为武装革命
能够开创幸福的新生活
风里雨里金戈铁马
走过漫漫二十年峥嵘岁月
他依然走不出生存困境
迷茫的心灵迟迟找不到
正确的方向
在战火及政治斗争的多重摧残下
他曾多次以各种方式自残
1969年他在新街自焚
一场大火 烧得他妻离子散
族中兄弟从此流落四方
1989年3月11日
为求当家作主
掌控自己的命运和前途
他毅然宣布脱离缅共自立门户
走上和平与发展的道路
正是他的率先引路
把缅甸带向二十年没有硝烟的和平坦途
1993年他举枪自戕
此举几乎让他彻底走向灭亡
虽然他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却把自己的江山给弄丢了一大半
2000年初
当他向世人宣告将彻底戒除毒瘾时
没有人相信他
这个声名狼藉的浪子所说的话
2002年底
当他历经痛苦折磨忍着饥寒
终于戒掉那染上了一百八十多年的毒瘾时
二十七个国家的节使
前来向他献上祝福
那一年
全世界没有人不为他礼赞
近两百年的毒瘾
被他冒着丢掉小命的危险
终于戒清
令大家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当他表现得自立自强时
这个历经磨难饱受风霜的浪子
重新又得到了朋友和兄弟姐妹们的支持
人们亦不再以跟他有瓜葛为耻
而外人也乐于给他赞美和帮扶
因为他不愧为龙的子孙
也从未危害自己的母国和民族
多年来
他始终传承着
祖祖辈辈勤劳勇敢的精神
因为在他的血液里
流淌着一个龙族的基因
在他的身体里
潜伏着一颗龙族的灵魂
传说 龙族必将腾飞四海
因为 腾飞乃龙之天性
有朝一日 他将腾飞
他相信
有朝一日 他必腾飞
看啊
龙飞起来了 飞起来了
有一条叫做新加坡的小龙
在东南亚飞起来了
还有一条叫做香港的小龙
也在海峡那边飞起来了
二十一世纪的钟声才刚刚敲响
一条名为中国的巨龙
在东方腾空而起
震惊世界
看着一条条飞龙在天
他腾飞的信心愈加坚定
铁的事实一再证明
龙族必将腾飞
跨入二十一世纪千禧年伊始
缅甸掸邦高原出现了一座
光彩夺目的不夜城
让掸邦的夜空显得分外璀灿
有人说
那是一颗高原明珠发出的耀眼光芒
缅中边界无人不知
那里就是果敢人的家乡
正当这颗明珠的主人
志得意满想要大放异彩时
2009年8月8日的果敢
天空中忽然乌云蔽日尘沙弥漫
风雨欲来城欲摧
就连空气中也隐约可以嗅也火药味
而这个血液里
流淌着赌性的民族
面对灾难却仍寄希望于
运气和勇气
2009年8月27日
在轰隆隆的炮声中
这个原本羽翼渐丰
正准备飞天的小龙
腾飞之梦在转瞬间化为泡影
二十年努力树立的民族自信
仅在两天半的时间
就被无情的击溃
可叹他
一直以拥有很多亲戚朋友而自豪
当他四处呼救而不见援兵
那一刻他才知道
父母靠不住,亲戚靠不住
朋友也靠不住
尽管他知道
悲剧的根源正是祸起萧墙
因为这是个患有自残心理痼疾的族群
喜欢用自己的牙齿
狠狠地咬破自己的舌头
也经常会拿自己的左手去砍伤
自己的右手
他一次又一次的自残
令亲者痛仇者快
无数次血的教训始终没能让他牢记
团结方能强大
团结方能不受外敌欺压的简单道理
这是一个极度健忘的族群
在无数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轮回中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被同一块石头绊倒
永远也学不会记住经验和教训
由于对他极度失望
他有一些优秀子孙
选择离他而去不复返
其中有些不肖子
甚至以与他为耻
不再承认自己是果敢人
不停地内耗、分裂与漂泊
如同阴魂不散的恶魔
缠着他 带给他一生的坎坷
也许
先祖早已将内斗的基因遗传给了他
也许 打从他的祖上
大明志士流亡之日起
就已注定了他颠沛流离的命运
也许
自从被母亲遗弃的那一天起
就已经注定了他
永远只能寄人篱下的宿命
2011年缅甸联邦新政府成立
他被缅甸08宪法
“正式”授予自治权
然而果敢民族的高度自治
却恰恰由此丧失
无数次莫名其妙的成败得失
让他开始意识到
自己只是巨人手中的一粒棋子
正如他没有能力主宰自己的身世
自始自终一直都是
别人在操纵着他的荣辱与生死
有位大导演一心要将他
塑造成同化少数民族的模范人物
结果却一不小心
把他导演成了一名小丑
令他的形象和声誉跌入了
历史以来最低谷
并让他一度沦为团结的反面教材
使得许多曾经以身为果敢人而自豪的人
也羞于向外人自报家门
也许
这个民族还需要经受更多更大更深的磨难
才能够彻底清醒、成长和强壮
又许……消亡,就是他最终的宿命
一如万物枯荣之定数
因缘聚会,在劫难逃
也许……还有很多也许……
果敢的命运仍是个未知数……
(成稿于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