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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漂流之旅

2018-02-03  本文已影响40人  第JIU8號

我是一只漂流瓶。

很多年前我还不是一只漂流瓶,我是一只被遗忘在大槐树下的透明瓶子。

我在那里呆了一整个夏天,偶尔阳光透过枝叶在我的身上洒下一片片光斑,灵动而灼热。

在我的不远处有一棵蒲公英,我们偶尔聊天。几天前她还是一株嫩芽,我每天都能看到她褐色的脆弱的枝茎一点点地伸长,花团一点点地长大,开出白色的绒花。

傍晚,暖风从我的身上拂过,她在风中摇动着,白绒绒的花团轻轻晃离。“她真好看”我想。此刻我的身上刚好映出她的影子。

这样的生活安静,安静到我觉得此刻就是永远。

童话――漂流之旅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对我说:“我可能要离开了。”

我对她笑了笑。她总是忘记自己是一棵植物,没有脚。能够移动是什么感觉呢?我不知道。

那天夜晚星光分外可爱。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一阵风吹来,天上飞满了美丽的白色蒲公英,她们在我的眼前飞舞!然后越来越远,飘散在远方...

童话――漂流之旅

我再也没有看到她了,从那晚以后。

我独自在那里度过几日,每天看日起日落,看树影由西面转到东面……第一片落叶落在了蒲公英原来生长的地方。于是我知道,秋天来了。

再后来,我离开了这里……

(这是我最初的记忆。也是从那以后,我成为了现在的我――一只漂流瓶。)

童话――漂流之旅

初秋的某个清晨,我被一个男孩捡了起来,他将我带回家清洗、包装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张这只红心,上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然后将瓶口打蜡封住。

他和一个女孩一路抱着我到海边――我至今还记得他们将我放入海里时坚定且充满希望的眼神――仿佛我能证明什么似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只是一只瓶子,不负责任何。

童话――漂流之旅

于是我开始了我的漂流。

很快我就适应了我的新身份。海是偌大的,天空也是偌大的,漂流真是一件快乐又寂寞的事。

我没有固定的行程,也没有确切的方向。

风和日丽时,我就躺在水面上慢慢游荡;起风的时候,就同海浪一起翻滚,乐此不疲;晴朗的晚上,躺在水面看星星,月的倒影停在不远处;也有狂风暴雨的时候,波涛汹涌,浮浮沉沉……不过幸好,我的封口够严密,总会漂上来的。

童话――漂流之旅

我始终是独自漂流。

其实前几天我遇见一只小丑鱼。那是只很可爱的小丑鱼,他身上有着均匀的橘色条纹。那天天气晴朗,我缓缓在水上游荡,那只小丑鱼默默在我身后跟了很久。

童话――漂流之旅

“请问你是什么鱼?”他试探地问了一句,游到了我的旁边。

“……”我才不是鱼,所以也没打算回答它的问题。

“呃...我是小丑鱼”他说。“那个,我们能一块游吗?”

“你随意。”反正你都跟了那么久。

“你好像很喜欢随着海浪游泳。”

“……”

“你喜欢珊瑚群吗?我家附近就有一片。”

“……”

“天都快黑了,你不回家吗?”

“……你先回家吧。”我沉默一会儿说。

“呃、好吧。”他有点沮丧的掉了头。

“明天我们再一起游。”他最后又回头说。然后他小小的身影在一片蔚蓝中远去,留下一道水波转瞬即逝。

童话――漂流之旅

我微微地愣了愣神,我忘了告诉他:

我不是一只喜欢随着海浪游泳的鱼。我是一只漂流瓶,没有固定的行程,也没有确切的方向。

明天?这偌大的海,或许再次遇见都是奇迹。

所以、这只小丑鱼,真是孩子气。

童话――漂流之旅

我独自在水面上晃悠了好久好久。

我说过的,漂流是件快乐又寂寞的事。偶尔的偶尔,我也回想起那棵大槐树下,夏天灼热的阳光,不晓得第二篇落叶会落在哪儿,还有那株不见了的蒲公英。

那些记忆仿佛很远又似乎很近。

不过我似乎也并不是独自漂流,我想起装在身体里的那个折纸红心。人们总喜欢用红心来表达爱意。

那日一只海鸥停在我的身上,他需要歇息一会儿,我刚刚看到他不断地尝试向天空高处飞去,似乎有些进步,比之前飞得要高。

童话――漂流之旅

“嘿!你好!”他和我打招呼,但他显然累坏了,一股燥热的气流从羽毛下蔓延。

“你看到天空那边那朵云了吗?”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云,从她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她,她是如此的纯洁与美好……”

“我想要靠她更近,我想触摸她的翅膀,……我想,我爱上她了。”他的眸子里闪着光,即使在告诉我这些的时候,目光也依旧紧紧地追随着那朵云。

“可是云是会散的,也许等你飞到了那个高度,她已经不见了……”我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再次飞往了那片天空。

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努力尝试的背影,“或许他知道呢也不一定”我心里默默地想。

然后我漂离了这里。

童话――漂流之旅

我见到一株蒲公英。

那日我被海浪推到一个山崖脚,海浪褪去的时候,我被一块石头卡住了,海水从石头间的缝隙收回。因为临近傍晚,潮水很快就退回了。也许我要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

本以为在海里漂流了那么久,早已对随时可能出现的事儿不抱任何悲喜。

然后我看见了她,一株生长在山崖中间的蒲公英。

“喂!你是蒲公英吗?”

“你还记得我吗?”我大声的问。

她生长在我上方几米处的石缝,白色的花团轻轻地朝我的方向颤动。

“哦,你好。”她优雅的说,“我是蒲公英。”

童话――漂流之旅

“那个是你的心吗?”她看着我。然后我才意识到她指的什么。

“啊,不,这个是人放进去的。”

“凡是动物都有心。”她说。

“我是一个漂流瓶。”我想了想说。

然后,她轻轻地笑了,纤细而雪白的绒毛在风中摇曳。

那是一株非常优雅且博学的蒲公英。

童话――漂流之旅

“春天到来的时候,落在这里的我的种子开始发芽,长出白色的花团并结出种子。当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风将会带着这些小小的絮伞般的种子飞向空中,飞往世界各地,扎根为生,长成一株美丽的蒲公英。”

“那么,是死了吗?当风把种子带走的时候。”我想起了曾经和我告别的那株蒲公英。

“我想,不是。只是生命转换了一种形式罢了。每株蒲公英都只记得在一片土壤上的记忆,所以,我不知道,还是种子的我的记忆。”

“没关系。”我想说很高兴遇见你,即使已无法知道你是不是她生命的另一种形式。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这世上的蒲公英,大概都是有所关联的吧。

潮水再次涨起的时候,我被柔软而厚实的海潮抬起,离开了这里。

告别的时候,我对她喊到:“我会想念你的!”这是我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啊。

她听到之后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再见。”

童话――漂流之旅

就这样我重回了大海,继续着我的漂流生活。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没有路线,日复一日。我开始觉得无聊,对于漂流瓶而言:漂流,是一种意义,还是一种命运?

我有点沮丧,直到我遇见另一只漂流瓶。

童话――漂流之旅

他漂在我的旁边,因为风向和海浪的原因,我们一同漂流了一段时间。他显然不如我闲适,他告诉我,他是一只有使命的瓶子。

原本他是一只酒瓶在一艘货船上,一场暴风雨使货船遭遇了劫难,只留下少数生还者飘落在小岛上,然后他们把求救信号放入了他的瓶内。

“我是一只求救瓶,我是他们的希望。”他骄傲地告诉我。可是我分明看见他的瓶塞已经开始渗水了。

“你...漂流多久了?”我问。

“这个……我不怎么记得了,呃,也许两个月?两年?”

我不禁哑然。

“我希望我能救他们。”他的神情有点悲伤。

“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他喃喃自语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然后我们就分开了,漂向了不同地方。

后来,我一直在想,即使无法掌控自己的方向、时间、去路,但是漂流也不该仅仅就是一种命运。

漂流更像是一种意义吧,不仅于我而言,我想起那对年轻的情侣,他们折出红心,他们送我漂流,我是他们的希望吧。

童话――漂流之旅

快到黄昏的时候,乌云迅速聚拢在天空的上方,海浪变得凶猛而大力,只是刹那的时间,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吞没。海风的咆哮与海浪的冲击切断了我所有的感觉。我被一阵强劲的海浪推起又拍下,黑暗涌动,我们一同拍在坚硬的礁石上,我听见了支离破碎的声音…

海水涌进了我的体内,我感觉到有一个东西被海水推进了我的体内,我不停的下落下落……直到温柔的细沙贴住了我的脊背……

第二天的清晨安静的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惊险刺激的梦。此刻我正躺在深海底。

一片小小的红色在我的身体里流窜。我的身体被礁石撞出一个缺口,当海水涌进瓶内时将一只小海鱼也一起卷了进去。而那片折纸红心却不见了。

那只红色小海鱼在缺口处来回度量,寻找最合适出去的地方,而很不巧那缺口刚好和它大小差不多,只是缺口处都是不规则的碎玻璃。

“真是抱歉。”我说。

童话――漂流之旅

小红鱼看了我一眼不作回答。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甩甩尾巴,从瓶内冲了出去,她的身体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流出的血丝却很快被海水稀释不见。她疼痛地扭动了几下身体,回头对我说,

“比起自由,疼痛又算的了什么,总会痊愈的。”

然后甩甩尾巴,向远方游去。远方有成群的小红鱼游过,她成了这片鲜红中的某一点。然后不见了。

童话――漂流之旅

从那以后我成为了一只深海瓶,偶尔随着细沙微微流动。

每天,阳光透过蔚蓝地海水在细白的沙上投下一片片摇动的光影,会有各色的鱼群从我的上方游过,不远处的水草总是摇动着妖艳的猩红。偶尔也会有小螃蟹过来敲一敲我的瓶壁。日复一日。

这样的生活平和又安静,安静到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安静到――好像此刻就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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