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

       很多年前， 我养了一只狗叫豆腐。

      名字有点奇怪。其实也不奇怪。在出去买豆腐完了回家的路上，她摇摇摆摆跟着我。我回头，她留步。我走，她继续跟。

        蹲下身，给她一小块热豆腐。她几口吞下。抬起泪汪汪的黑眼睛看我。我说：回你家去。她摇摇尾巴。我站起身走。她继续跟。

        一前一后走了好久。后来，忍不住了抓她起来端详。巴掌大。正宗中华田园犬。女生。眼神里透着一股茫然的温顺。

        我知道狗狗世界里，种族阶级倾向比人类有过之而无不及。像她这样的草根狗女生，被弃也很正常。

         原地喊了几嗓子。又等了个把小时。没人来。就带她回家了。豆腐从此成了我的豆腐。

         上班族，上下班每天朝七晚七。于是豆腐跟着我过了一段很是孤独的日子。早上炝锅面 一人一半。中午我不回家她随便吃点放那里的狗粮什么的。晚上我吃什么她吃什么。然后俩人 不 一狗一人在露台上互相逗乐儿。

         最经典的场景就是下班看他眼巴巴的趴窗玻璃上等我。看到我进来高兴的摇头摆尾 一推玻璃窗 她被带动侧翻。爬起来一脸谄媚的在脚边蹭啊蹭。

        我放假出去玩，就把钥匙给邻居。邻居妹妹人很好，每天帮我喂豆腐。不过豆腐肯定孤独的紧。只不过不能说话控诉我罢了。每次旅游回家看她的眼神都觉得她在哭。

      有一次闺蜜来。我骑着电驴去车站接她。突发奇想顺便带豆腐去兜兜风  把她放车前筐里 盖上筐盖儿。她吓坏了，挣扎无效后死盯着地面。小电驴启动后，她一动不动趴在那里看地面飞驰。 等到了车站取出她来， 抽搐两下， 踉跄到路边大吐特吐起来。吐完了我抱起来，她一脸口水泪水，哀怨的望着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我笑岔了气。又有种莫名的感动。

       第一次下雪 她蹦着去舔雪花的样子。奶声奶气，冲着天空惊奇的叫。

        还有她逮一只苍蝇的样子。

        咬我拖鞋深仇大恨的样子。

       生病奄奄一息的样子。

        …

       最后 我把她放老家离开时她一直追着车跑的样子。

        因为喜欢旅游。跟她在一起的一年里，最头疼的就是节假日她的安排。不能带她去旅游。又做不到因为她放弃旅游。平常小节假日还好，邻居代为照顾。暑假一走俩月，就犯难为了。

         最终就带回家让妈妈养了。

         她一定搞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一切全变了。怎么也想不到 貌似善良很爱她相依为命的女主人会因为贪玩放弃她。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背叛。而且不管多喜欢，再也没有养动物的想法。除非以后我能负责一辈子。不然就不要让自己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到现在已经七八年了。每次回家喊一声豆腐，她还是欢天喜地过来。似乎从未分开过。出去跑步，她都在后面跟着，一会比我快一会比我慢。逗我玩的样子。

       这次回家，她带了小baby。我跑步的时候她和小baby一溜小跑跟在身后。 大约百十米 后小baby停下不肯走了。她回头看看狗娃又看看我，继续跟了上来。我继续跑。穿过大马路进了邻村地盘 她犹豫在那里不肯走。我没停下继续跑，一会发现她狂奔过来，跟我穿过田野到了邻村。到邻村后就怎么也不肯跑了任凭我喊。

         我想，那是她的底线。她觉得可以离开小baby的底线。

       我摆摆手示意她离开。她转身回跑向已经看不见的小狗娃。

      跑完步回家的时候她带着baby在门口等我。欢天喜地摇着尾巴。好像从来没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