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尔凯郭尔:无论结不结婚,你都将为之后悔
克尔凯郭尔著,阎嘉等译
选自《颤栗与不安:克尔凯郭尔个体偶在集》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
我的生活绝对毫无意义。在我细想它的各个不同时期之时,我的生活就像词典里Schnur这个词一样,它首先意味着一根线,其次意味着一个媳妇。它所缺乏的一切在于,Schnur这个词第三意味着一头骆驼,第四意味着一把小笤帚。
我正像那头吕讷堡的猪一样。我的思想是一股激情。我擅长用鼻子为他人拱出地下的块菌,我自己在它们身上找不到任何乐趣。我用自己的鼻子去对付难题,对于它们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把它们抛到我脑后去。
我徒劳地抵抗。我的脚滑动了。我的生命却依然是一种诗意的存在。能想象出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吗?我命中已被注定,当命运突然间向我展示我为了抵抗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这样一种存在中的一个因素时,它在嘲笑我。我可以如此生动地描述希望,以致于每个怀着希望的人都将把我的描述看成是他自己的;然而它却是伪造的,因为即使在我进行描述时,我都在想着往事。
可是,还有另一种迄今为止被忽略了的有关上帝存在的证明。它是由阿里斯托芬的《骑士》32~35行(狄摩西尼和尼西亚斯的交谈)中一位奴隶所介绍的:
狄:它是stat-at-ues吗?你真的认为诸神存在吗,是不是?
尼:我知道它。
狄:知道它!怎么知道?
尼:我就是这样一个神所憎恶的可怜家伙。
狄:真得好好激励一下。
索伦·克尔凯郭尔(1813—1855),著名哲学家,现代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他对黑格尔的反动极大地影响了二十世纪哲学的进展。主要著作有:《非此即彼》、《恐惧与战栗》、《人生道路中的阶段》等。
厌烦是多么可怕——多么可怕的厌烦;我不知道任何更有力的表达法,不知道任何更真实的表达法,因为相同的东西只有靠相同的东西来识别。倘若有一种更玄虚、更有力的表达法的话,那是因为还存在一种运动变化。我平躺着,一动不动;我看见的惟一事物是空虚,我赖以为生的惟一东西是空虚,我周旋于其中的惟一东西是空虚。我甚至忍受不了痛苦。
秃鹰持续不断地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毒汁持续不断地滴到洛基身上;它至少是一种打扰,纵然是一成不变的打扰。痛苦本身对我来说已丧失了它的新鲜感。如果把全世界的所有光荣或所有折磨都给我,那么一点也不比别的能触动我;我不会转向是获得还是回避的另一边。我正濒临死亡。什么可以使我转向呢?好吧,只要我能看见一种经受住每一严峻考验[Praise]的信仰,一种忍受一切的热情,一种撼动群山的信念;只要我能意识到一种把有限和无限结合起来的观念。但是,我的灵魂恶意地怀疑毁灭了一切。我的灵魂就像死海,没有任何鸟儿能在其上飞翔;当它已到中途时,便精疲力竭地沉向死亡和毁灭。
多么奇怪啊!人们对于失去和保存怀着那么模棱两可的焦虑,却紧紧抓住此生。我不时想到走出决定性的一步,这是与先前所有那些仅仅是儿童游戏的步伐相比较而言,去开始那伟大的发现航行。正像轮船启航时以鸣炮表示致敬一样,因此我也将向自己鸣炮致敬。然而,是我缺乏勇气吗?如果一块石头掉下来砸死我,那倒还是一条出路。
结婚,你将为之后悔。不结婚,你也将为之后悔。结婚或不结婚,你还是将为之后悔。无论你结婚还是不结婚,你都将为之后悔(注:有人问苏格拉底是否要结婚,得到的回答是:“无论怎样做,你都将后悔。”)。
嘲笑世界的愚蠢行为,你将为之后悔;为它们而悲叹,你也将为之后悔。嘲笑世界的愚蠢行为或为之悲叹,你都将为之后悔。无论你嘲笑世界的愚蠢行为还是为之悲叹,你都将为之后悔。信任一位姑娘,你将为之后悔。别信任她,你也将为之后悔。信任一位姑娘或者不信任她,你都将为之后悔。无论你信任一位姑娘还是不信任她。你都将为之后悔。自己上吊,你将为之后悔。别让自己上吊,你也将为之后悔。自己上吊或不让自己上吊,你都将为之后悔。无论你自己上吊还是不让自己上吊,你都将为之后悔。先生们,这是全部生活智慧的精髓所在。正如斯宾诺莎所说,这不只是我aeterno modo[怀着不朽的心情]去考虑一切的孤立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