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作家的滚烫人生
下雨天,雨水敲打着褪色的窗台,滴答作响,间或几声闷雷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夺目的闪电映现出书桌上的狼藉。老作家素心,手握钢笔,埋首在最新作品的手稿之中,似乎连雷声也无法拨动他一丝注意力。
他的面容在翻开的书页和堆积如山的稿纸中若隐若现,叹息和咳嗽声在清冷的书房里重复回旋。他写的,是关于一个小人物的故事,平凡而真实,每个细节都充满了血与汗的温度,可惜的是,这份温度似乎从未能温暖到评委和读者的心窝。
“你看这个角色,他如何从无到有,又是如何在世俗的斗争中迷失自我,最终连爱人也走失在繁华都市的霓虹中……”素心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挥动笔杆,一页又一页地挥洒。
“老头子,你那点儿悲情戏码可没几个人稀罕看了,何不来点火辣辣的爱恨情仇?” 一个年轻人,靠在墙壁,手里把玩着一根香烟,漫不经心地说。
这位年轻人是借居在素心家里的房客。素心这辈子未婚未育,穷困潦倒,年轻人陪伴素心多年,算是他唯一的亲人。
素心侧头,皱眉打量着那张充满嘲讽的笑脸,语气微微发颤:“我写的,是人生,不是廉价的小说。”
年轻人哈哈大笑,语调中带着不屑:“可你那所谓的人生,能卖几个钱?要不是还有我这个房客,你怕是要饿死了。”
素心的笔突然顿住了。
他不禁回想起评委对他作品的冷嘲热讽,他多年的坚持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他放下笔,轻轻合上手稿,透过窗望着远方袅袅升起的青烟,他从未如此怀疑过自己的笔力。
“也许,你说得对。” 素心沉默了良久,才略带颓然地说。
接着,房间里响起沉闷的脚步,素心步履蹒跚地向书架的报纸堆走去时,那累积灰尘的玻璃窗震动了一下,晃落下一封尘封已久的信函。
素心的目光转移到那封信上,那封信几乎就要成为死去的回忆。
那是五十年前的他,写给现在的自己的信,字里行间透着年少的轻狂与偏执。
信里的他说,要写一辈子,无论有没有人看到,有没有人为他鼓掌。
他还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素心”,始终怀揣着一颗朴素之心,始终执一支朴素的笔去书写朴素的人生与经历。
读完这封信,那短暂的内心躁动忽地平息,素心把信轻轻折起,揣进胸口的口袋。
草稿纸被重新展开,笔端跳跃出新的火花,小人物的故事,仍在继续。
次日,年轻人抽着香烟,大摇大摆走进素心的书房,大喊:“老头子,这月的房租凑齐了,给你!”
素心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别睡了,太阳都烧屁股了!”年轻人甩了甩红彤彤的钞票,没好气地说。
素心仍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年轻人急了,素心死了。
处理好素心的后事,年轻人回到书房,看到书桌上乱成一团的草稿纸。纸上的字迹已经风干,他拿起草稿纸细读着上面的故事,嘴唇止不住地抽动,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等他读完所有,已凌晨时分,年轻人回到房间,掏出一个小匣子,匣子里藏着的是他二十多年的积蓄。
他联系出版社,自费出版素心的全部作品,一如他说的那样,素心的人生,能卖几个钱?
十年后,素心的名字响彻全国,他写的人生,热烈滚烫,几乎融化了每个人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