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火录——风云乍起（147）
简书连载风云录
【目录】《桀火录》之风云乍起
本小说由弦音神意原创。
弦音神意是两位作者（弦音公子，神意）的合用笔名。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于归（一）
“莲儿！”伯雅的身子忽然抽搐了一下，微微抬起了头。
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早已没有昔日的意气风发，憔悴不堪到如同蒙上了一层死灰。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用刑，他的身子也迅速地消瘦了下去，深陷的眼窝中，只有那一双金眸依旧耀眼。
伯雅以为是自己方才幻听，直到看清了眼前的那泪流满面的宫女竟真的是赫莲，眼神中露出了巨大的震惊。
“莲儿别过来！小心……”伯雅焦急地想提醒她，这法阵不能触碰，可为时已晚，赫莲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紧紧地圈住他的身躯，哭成了泪人。
伯雅的心颤抖了起来，悲怆、无力和惊喜激烈地来回碰撞着，五味杂陈。他低下头，用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秀发，低声地安慰道：“别哭，好孩子……爹爹无碍……”
赫莲心如刀绞地抚过他眉角和背上的伤痕，泣不成声道：“爹爹，莲儿来晚了……害你受苦了……对不起……对不起……”她的泪水滴落在伯雅的胸前，泛起了微微的红光；那一刻，他竟感觉不到疼痛了。
“只要你平安无事，爹爹受怎样的苦都无妨。”伯雅感受着怀中遗失已久的温度，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催促道，“莲儿，这里太过危险，你还是赶紧逃回北海吧。”
赫莲倔强地摇摇头：“不，要走，我们一起走！”
“谈何容易啊……这是世尊设下的法阵，无人能解；即便有解……”伯雅别过头去，“一想到那孩子还在天海的手中，爹爹……爹爹也无法弃他而去啊……”
“爹爹放心，我已经让玄蛇宝宝带着弟弟回北海了。”赫莲破涕为笑道，“对了爹爹，我给弟弟取了个名字，叫光纪，希望他的未来不再有这样的乱世。”
“是啊……乱世啊……”伯雅喃喃地念了几声，“光纪，光之纪年，真是个好名字，爹爹也甚是喜欢……”他回过神来，眼神迅速地暗淡了下去，“只是……这法阵蚕食了我太多的力量，即便能逃出去，万一遇到天海他们，爹爹自保都难，更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爹爹，我不怕！”赫莲紧紧地抱住他，催动起体内的力量，“弟弟太小，又失去了娘亲，他不能再失去爹爹啊！若有危险，我会全力引开，爹爹不用管我！”
不等伯雅回答，她已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只见屋内红光乍起又幻灭，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法阵的蓝光渐渐地变弱，最后完全消失了。她立刻撕掉伯雅手腕上的纸符，将他扶起：“爹爹，我们快逃！”
伯雅惊呆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赫莲身上泛起的幽幽的红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如电流一般贯穿了他的全身——仿佛在遥远的亘古中，在时空长河的尽头里，这片红光曾埋藏于他的心上，相拥长眠……
伯雅迷离的双眸中闪过了一道湛蓝的颜色，但迅速地，金光又将其覆盖。
他摊开了双掌，但见龙啸双刀在掌中若隐若现，估摸着剩下的两三成功力尚可将其祭出，心便安定了许多。
“好，既然莲儿都愿付诸勇气一试，爹爹又岂能退却？走，我们一起杀出九重天！”
这是一个诡异的空间，两边墙壁绘着奇异的图腾，一条长长的甬道在昏暗的光线中无尽地向前延伸，但永远走不到尽头。
苏劼心中愈发地焦虑，额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刚从无忧界逃出，他便莫名地被困于此，仿佛有人早就看穿他迟早会出现在绝尘宫，在此布下迷阵，只待他入局。他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无尽的黑暗吞噬了来时的路，而前方也只能看短短数丈之远的距离，再远些，又隐入在黑暗之中。
看来再这么走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的。想到此，苏劼停下了脚步，他随手轻轻敲打着两侧墙壁，接着掌中闪过一道白光；随着“轰隆”一声响，墙壁的一小片被击穿。他立刻挥开了漫天而起的灰尘，极目望去，心中顿时一凉——穿过这道墙壁那头是一条同样的甬道，两侧绘着同样的图腾！事已至此，苏劼一时也想不出破解的办法了，他一面摸着墙沉思，一面漫无目的地向前迈着步子。
忽然，从甬道深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苏劼心念一动，虽然听不清那个声音，但是语气却异常的温柔熟悉。他立刻向着那个声音飞奔了过去。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远，前方忽然出现了摇曳的烛光。他加快脚步再往前跑了十几步，竟是一方小小的祭台——那祭台上祭奉着一双有如手掌般大小的蝴蝶的翅膀，尽管是在烛光熠熠生辉，却因这无尽的昏暗中显得格外的毛骨悚然，仿佛随时随地会振翅飞起。
苏劼心中生出了诸多疑问，毕竟，刚才的呼唤似乎就是从这里传来的。他谨慎地拿起一截蜡烛，想要试着触碰一下那双翅膀。蜡烛刚刚接近，那双紧紧包裹的翅膀如同花瓣一样轻轻开启，露出白森森的什么。
“啊——”
苏劼的面色霎时惨白，手中蜡烛跌落在地上。
那是一双苍白的手！柔若无骨，指若葱根，尽管丧失了血色，那修长而柔和曲线依然美不胜收——
如何忘却啊……多少次，这双手在他不眠的夜里轻抹冰弦；多少次，这双手温柔地抚过他的头发、他的脸颊……是的！即便化成了灰烬他也不会认错，这是他母亲的双手啊！
对母亲的思念之情瞬间让他窒息，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怒火。
是谁？！
究竟是谁残忍地砍下了母亲的双手？
究竟是谁对逝者都不能给予最后的尊重？！
他一怒之下气血翻腾，眼前直发黑，只得努力地扶着祭台，不让那巨大悲恸将他击倒。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他目睹母亲无声地倒在血泊里，由如一枝被狂风折断的优昙花。
再也不能承受这回忆了！
他用颤抖的手轻轻抱起那双冰冷的手，紧紧贴在胸前，崩溃地跪倒在地，泪如泉涌。
“母亲啊……”他呜咽着，“是您在呼唤启儿吗……”
没有回答，只有无尽的昏暗和死一般的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