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崔心肝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
关于长安的诗句,我张口就能背出好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李白的『长相思,在长安。』
我和几个聊得来朋友一直对那片丝绸路上的神秘之地长安心向往之。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某天几人在群里胡侃,均表示并非李白的粉丝。我不喜李白是有原因的,想当年寒窗苦读时期的语文课本上,放眼尽是李太白之名作,就连高考的古诗词鉴赏,也考的诗仙他老人家某夜喝醉了的大作“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如此这般疲劳轰炸,就算是素来喜好广施钱财于他人的李白他老人家此刻风逸翩翩的站在我跟前,对我大唱“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也是要赶紧跑开了去,再到墙角哭一通的吧。
这是我从金庸小说里频繁提及的“中原地区”回来之后事。话说当我决定只身前往洛阳时,震惊中外的性奴事件正被整个媒体圈炒得沸沸扬扬。
出门一趟不容易,特别是在我摇晃了34个小时从充耳尽是武林外传中老板娘佟湘玉口音的火车上下来时,我感觉我精神已经错乱。
我甚至想,要是西安火车站附近的坏司机胆敢敲诈我,我就亮出记者身份,告诉他,姐就是去洛阳探访那个地窖的!
此为痴话。中原之行,火车到的西安,却是先从洛阳开始。
洛阳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当年潘安游走于洛阳街市之间,帅气的他引得城中妇女情不自禁手拉手的将他围起来,并以水果投之。
之后,另外一名才子,就是搞得洛阳纸贵的那位左思也来东施效颦,只不过左思其人“绝丑”,结果却是让妇女同志们纷纷以口水唾之。
读史书读到此处,往往拊掌大笑。
笑过之后又觉得左思实在可怜,从古到今,我们妇女同志的审美情趣竟然从未改变过,我要是左思,肯定要把自己关在家里从此不出门。所以说啊,宅男就是这么造成的,妇女同志们真真是功不可没!
在洛阳结伴同游的几位朋友,让此次旅行充满了欢乐与惊喜。但是相会却是为了分别。我目送Bonnie姐她们跳上公共汽车,然后学古人抱拳施礼,道一句就此别过,让我想到佛家所说的人生七苦——怨憎会,爱别离。
旅途中陪伴过我的朋友,此生或许再无机会可见,最后只能从各种社交网站中找到关于他们的片言只字,看着他们或笑或恼或抱怨,然后长叹甚至流泪。
我就算再不喜欢李白,此刻也只有他的一句诗可以表述我的心情: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这一次,竟是生别。
结伴同游洛阳的我们多日后,收到寄自洛阳的明信片,实则是龙门石窟的门票。当日在白园门口的邮筒中投入未撕去副券的门票,一直心怀忐忑,生怕收不到,可事实证明,忐忑是不必的。
门票盖着来自关林的邮戳,想起同游的情景,害我差点又如古人一般相顾泪千行,我若惆怅到极致,必以此句明志: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以上为小女儿姿态之自动流露。之后转战西安。在此特别鸣谢同行——西安的白娃童鞋请我吃正宗的羊肉泡馍,这里有段小插曲:我和白娃童鞋在回民坊的老米家羊肉泡馍店爬上了三层楼,才和一对青年男女拼上桌,不容易啊。
后来听到同桌的女孩说“咱们报社”如何如何,哇!同行!?一问,知道二位均是中国日报的记者。谁知聊了一会,女孩又发现后座的一名先生是她认识的新疆电视台的记者!
OMG,一顿泡馍竟吃出5个同行!可见在国内做媒体的,确实如民工一样多啊!
关于神奇的震耳欲聋的西安羊肉泡馍,据我们五个同行合力研究,煮馍的师傅通常都“以馍会友”,也就是说,你馍掰的细掰的好,师傅就好好给你煮。
好比你经常去同一家店吃馍,师傅的慧眼能认出哪一碗是你掰的。师傅和你之间是不见面的,馍就是彼此沟通的桥梁。
西安的羊肉泡馍以上为苦逼媒体人之天马行空兼自娱自乐。
晚上又去见另一名同行——华商报的谢老板。谢老板不是真的老板,你想啊,新闻民工能当什么老板。谢老板是我对他的尊称。谢老板是云南老乡,已在西安安家。谢老板开车载我到大雁塔,又一路去到曲江遗址公园。
许是我少见寡闻,从来没见过这么古典的都市。就连路灯,也制成仿宫灯模样,上书唐人咏长安诗句。
直至谢老板停下车来,邀我在曲江边散步,其时华灯初上,遥望九曲孔桥上霓虹点点,有古装女子在拍写真,朦胧旖旎的夜色中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杜甫咏曲江: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耳边传来女声版的《东风破》,我已然沉醉于长安城的唐风中。而这一次,我也不用再提李白。
然而必须再提李白,他曾有相恋之人留于长安,于是秋天的霜惹了诗人的笔。这位在我学生时代逼着我“噫吁戏”的诗仙,写下让今日的我噫吁戏不已的“长相思,在长安”。
离开长安已有五年之久,不时忆起,只觉时间流逝人渐老,读着李白的“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真乃长相思摧心肝也。
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