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段故事都有来日方长
她终于把仅有的关于他的联系方式删掉了,很平静。
岑沫不曾想过,有一天她可以内心毫无波澜地讲述那个故事,那个填满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的故事。
如果那是属于“他们”的故事,那么应该会有过去、现在和将来才对,可岑沫只有那一段过往。
现在毫无关联,以后更是无从提及。
一、
从前她觉得书里写的什么“阳光倾泻在少年的身上”这类话只是小说中作者用来堆砌美好的手段。
令岑沫想不到的是,他,于忻,确实像是在初秋的午后披着光踏进教室的天使。
高中的生活很累,时间紧迫,趴在桌子上午睡是常态。入秋的太阳天软软暖暖的,照的人困意席卷。
她平常睡觉前都会戳一下同桌:“嘿,过十五分钟喊我一下。”兴许那天格外的累,同桌喊了岑沫一下,但这无济于事,沉重的眼皮实在令岑沫无法招架,转头继续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上课的预备铃响起。
岑沫抬头,正巧他跟朋友踏进教室,恰好目光相撞。
现在回想,那大概只是他不经意的一瞥,却成了岑沫的一眼万年。
二、
故事在继续。那时候,岑沫并不是落落大方的姑娘,举手投足间仍夹带着属于乡下妹的扭捏和拘谨。而他是“城关生”,与生俱来的优越足以将他们拉开距离。
她小心翼翼地藏着那点小小心思,上课时假装不经意的侧头,悄悄看上他一眼。他的座位正好在她的右侧前方,当时庆幸还好如此,不然她频频扭头往后看,该有多奇怪呀。
他依旧笑的灿烂,她最喜欢他那错综复杂的眉毛,浓密而不羁,似乎每一根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的眉距很近,每每笑起来,眉毛就像要撞在一起一样,活脱脱两道弯弯的拱桥,他的五官凑在一起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脸上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显得格外可爱。
也是啊,喜欢一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的模样都觉得欢喜。
岑沫不敢跟他说一句话,只是以炙热的目光偷偷追随,朋友们都看出岑沫的悸动。
白羊座的喜欢是藏不住的,岑沫深深明白属于这个星座的直白。
好几次她忍不住跟她们分享自己的雀跃,如果再找不到一个宣泄口的话,她大概要爆炸了。
也许上天知晓了岑沫的心意,高一那一年的“双旦”,他们班办了联欢会,他有唱歌节目,岑沫特意从朋友那借来相机,就为了记录此刻。
他大约不知道,她在他和朋友上台表演的时候偷偷的拍了几张照,无奈技术不好,拍出的照片模糊不清,但还是忍不住上传到了空间。朋友眼尖得很,评论说“我发现你的秘密咯”。
她们见证了岑沫那段惴惴不安的岁月。
高一那年,他们唯一的一次对话发生在期中考试。因为他们的学号相近,考试时他就坐在她前面的位子。
整场考试,她有考试的紧张,更多的是靠近他的激动。
最后一门考试的时候,岑沫想着,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便故意把2B铅笔推落在他椅子边,然后用笔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背,“那个……,同学,能不能麻烦帮我捡一下笔啊。”故作轻描淡写,他应该没发现任何异样吧。
他弯下腰,将笔拾起,缓缓递给她,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三、
那天她在日记里这样写到:“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可那个城市很少下雪,她的希望再一次落空,她从来跟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高一结束,考试分班,他们同时升到了A班,她有些窃喜,以为故事未完待续。
岑沫终于忍不住,问朋友加了他的QQ。像所有暗恋的人一样,岑沫将他的空间翻到了底。
她几乎点赞了他每一条说说,也许他逛空间的时候会吓一大跳吧。当时的岑沫就是这么做了,现在想想真的有点蠢。
一个周末的晚上,岑沫和朋友一家人去广场散步。广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朋友和她妈妈走在前面,岑沫偶然发现广场上铺有按摩的石子路,脱了鞋踩上去,脚底立刻传来一阵痛意。
岑沫踩着踩着,突然就想把积压已久的心事向他吐露,编辑了好久的文字,删删改改,最后还是那句“我喜欢你”,瞬间如释重负。
他回:“不好意思啊,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适合,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岑沫呆呆的望着手机出神,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眼泪并没有如期淌下来,很平静,只是当时的晚风有些凉。
这件事不久,他转了班,转去了岑沫最好的朋友黎思在的B班。
他们班老师总爱拖堂,岑沫就早早地在黎思教室门口等她下课。
靠在教室外面栏杆上的岑沫总会遇见先出教室的他。
她怯怯地问:“思思收拾好了吗?”
大部分时候会收到他礼貌性的回复:“还在里面呢,应该快了吧。”
他们一行人总会一起回家,黎思深谙岑沫的小九九,在他们几个男生半路上厕所的时候假装系鞋带等他们,这样避免了岑沫的许多尴尬。
这一段路程,大部分时候她是不说话的,只听着他们谈笑风生,时不时附和着笑一笑。
她多么希望这段路没有终点,就算与他隔着几个人共同走这一段路也是莫大的幸福。
四、
后来呢?哪有什么后来啊,不是每一段故事都有来日方长,关于“他们”的故事草草收场。
后来经历高考,毕业,上大学,又毕业,人来送往,一开始她还能偶尔在空间了解他的近况。
再后来,大概他习惯用微信吧,空间的动态一直没再更新。
她没有勇气去问朋友要他的联系方式,对于她来说,他早已下落不明。
就在今年的某一天,终于按下了“删除”键。
至此,算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