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忘桑榆 012 约定

昏忘桑榆 012 约定

“我可以理解你的疯狂。因为人的动机有时候看起来毫无逻辑可言。你的举动似乎暗示着你有自杀倾向。如果我讲的不对，你大可反驳我。”蓝柯平静地说道。

“我没想过要自杀。”郑道贤现在很不情愿。

“噢？是吗？那你真是太把自己的命当儿戏了。作案之前没了解过法律再下手吗？中心地宫那是一块儿什么地方？进去是死，出来被抓也是死，所以直到现在，就算有能弄到高科技装备的人，他们也不会像你一样去碰这样一块烫手山芋。你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是吗？”蓝柯一连串的反问让郑道贤一段时间内低着头蜷在椅子里，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但是他马上就反驳道：

“我进去了！但是我死在里面了吗？说不定这回审判我还死不了呢！”然后郑道贤又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说道：“我就是想实现我的传奇梦！”

“你确实快实现了你，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舆论都炸开了锅啊！有骂你的，也有捧你的，人家都快把你的故事构思成小说和电影了！”

“得偿所愿。那我再透露一些，让他们继续构思。”之后，郑道贤便懒散地抬起头用鄙视的目光盯着监视器，带着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愚蠢的人才会被‘科学’蒙蔽双眼。”

蓝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他没有迅速躺倒，而是开了一听啤酒，往阳台方向一步步踱去。他喜欢在夜里吹着凉爽的晚风，在阳台小酌。每到此时，他最是放松。

他可以在这个时候百无聊赖地数着每一层有几户人家开着灯，然后再把每一层的开灯情况背一遍。他可以横着背竖着背斜着背倒着背。他从来不觉得背诵是件无聊的事情。对他来说，观察和背诵是世界上最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东西。他可以用想象赋予任何一件事物一个独特的意义，只有自己能理解。他可以巧妙地捕捉微小的细节。他会寻找一切契机练习他的注意力和记忆力，也因此获得了过目不忘的能力。

就在这时，蓝柯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很快调整了状态，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我是蓝柯。”

“蓝检察官，你好。我是上次在空中花园遇到你的那个……”

“醉酒的女人。”蓝柯瞬间就把唐宁的话接上了。

“随你怎么说。上次走得很匆忙，我都没来得及介绍自己。”

“是啊，本来想问你名字的，可是你根本不给我机会。”

“那这回我来告诉你。我叫丁玟珠。”唐宁骗人的时候没有一丝波澜。

“嗯，知道了，丁小姐。请问，您有何贵干？”

“我……我……我想请你吃饭。”唐宁忐忑地说道。这时她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她真的想不到有什么巧妙的方式约他出来，又不可能直接说：我想问你盗墓贼的事情——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她那么关心干嘛。

“是这样啊——”为了凸显他的犹疑，蓝柯故意把语调拖得很长，“丁小姐想请我吃饭……可是我最近很忙啊。”

一听到这儿，唐宁的心就开始碎裂了，她正咬着嘴唇想怎么能不让他拒绝。

“不过我倒是可以抽出时间赴约。”蓝柯大喘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我去西安找你吧，你工作很忙的。”唐宁非常必要地补充了约定地点。

“也行，那就劳烦丁小姐了。”

“客气。”唐宁特别爽快地答道。

“下周天好吗？那个时候我最近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蓝柯解释道。

唐宁听到这话，更加高兴了。这就说明，她可以听到整个中心地宫被盗事件的来龙去脉了。

“当然好，我周末随时都有时间。”唐宁轻快地说。

“那我们下周天见！时间和地点你定，到时候我过去接你。嗯，再见。”

深秋的西安已经很凉了，两人约定的那天刚刚下过雨，空气清爽又湿润，被雨水打落的树叶飘散在街道两旁，偶尔被风吹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听了很舒服。这就是唐宁最喜欢的季节，她的心在此时要比任何季节都宁静坦然。

古巷街头，是唐宁约定的地点。在唐宁看来，不论是城市，还是行人，都会被秋天染上一种复古的高贵，似经过时间洗礼一般充满沧桑韵味。尤其是西安这座古城，让她闻到了熟悉的历史气息。她时而望着向远方踱步的行人最终与苍穹融为一体，时而望着屋檐上被岁月腐蚀的斑斑锈迹，她爱这一切。

而一会儿，她就能见到蓝柯了，见到那个让她牵肠挂肚却又难以面对的人。

“丁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唐宁丝毫没有预料到蓝柯会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

“你好，蓝检察官。”她第一眼看到蓝柯，就止不住地眉开眼笑。

天空还是阴沉的，但是唐宁的世界却从未如此明亮过。她看到蓝柯也满面笑容地回望着她，这似乎是近一个月来她得到的最好的馈赠。此刻的她已经忘记了忧愁，忘记了耿耿于怀，忘记了自己经历过的沧桑岁月。一个微笑，就彷佛让她重获新生。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唐宁已经开始顽皮地跳跃了。

蓝柯冲她点点头，随即迈着矫健的步伐朝着唐宁奔去的地方紧跟过去。就这样，唐宁和蓝柯，他们两个人完美又和谐的身影，肩并着肩，一起消失在了茫茫的古巷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