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世界（54）昆仑：论理
帝陵，帝墓大道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在昏黄火光的照耀下，一条笔直向下的阶梯，隐约还可以看见延伸向远方的一条笔直大道。
道路的两边都有结实的栏杆，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根立柱，上面都立着不同的瑞兽小雕像，其中最多的是辟邪——拥有镇守陵墓职责的神兽。栏杆的前面是燃烧着鱼油的长明灯，橘黄色的火焰在被美女蛇雕像托举的火盆中缓缓燃烧，照亮了前面的道路。
一行人往下走的功夫，嘴皮子当然没有闲着。
“这都到了帝陵里面，马上就要跟那些坏人打架了。面具脸，你也该跟我们说说了，这些坏人从哪儿来的啊，他们上昆仑到底要干什么？”
这些问题不光吒吒，连夏夏跟小戚都问了不止一遍，但是杨风却一直都不肯深谈，每次都说等到了帝陵再告诉他们，足足把孩子们的胃口吊了个老高。
杨风心想，也是，该跟他们说说了。
“他们跟我一样，都是从人间上来的，”透过白虎面具的声音有些发闷，但清晰可闻：“他们这次上来的目的，就是复活天帝。”
······
“复活天帝？”小和尚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八度，吓得道小凡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过那双呆萌的大眼睛之中流露出的震惊是掩饰不住的。
娘的，这一路就知道跟小和尚瞎扯，忘了跟他解释上路的缘由了，不过师父您老人家也真够懒的，直接把小和尚丢给我就这么放心？
道小凡在心里恶狠狠的吐槽了一把自己的师父之后扭头瞥了一眼正在远处跟孩子们和自家弟弟一起采草药（基本就是玩）的阿秀阿旺他们，发现他们并没有对这边有所注意之后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旭日西行，阳光不像正午那般毒辣，反倒有一丝温暖。
山坡上的青草在微风中泛着涟漪，远处的梯田中依稀可见村民们忙碌的身影。
而不远处，阿秀与阿旺带着村子里的一群小孩子在山坡上采着药草，小孩子们围着漂亮的狐妖姐姐跟身材巨大的老虎，欢声笑语，玩得好不开心。
山坡顶端一颗桑树的阴影下，一行队伍中的其他四人坐在这里。
本来按照大胡子跟唐小飞的意见，他们现在应该直奔帝陵，毕竟杨风已经先进去了不是，他们也得赶紧跟上。
但是道小凡却把他们按住了，理由很简单：打草惊蛇。
复活天帝可不是一件小事，末日神教既然准备了这么久，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虽说被你们追了这一路，但肯定还有什么“防护措施”没使出来，现在就过去难免直接中枪。不如咱们就干脆兵分两路，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进去跟杨风汇合，万一杨风那边真出了什么状况也好接应一下不是。
“再说了，现在都下午了，人家小狐狸都说了，从村子这里再赶过去最起码三个时辰，咱们到那儿都晚上了，你敢在帝陵附近歇着吗？”论说，在场的诸位还没人能比得过道小凡的，这大山侃起来还真是一个头头是道。
“说白了就是懒吧，不过倒也是，小爷我也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唐小飞伸了个懒腰，一股连日赶路的困倦让他打了个哈欠。
“贫僧还是不太明白，”小和尚摸着自己的脑袋，好像才从刚才道小凡刚才告诉他这次帝陵之行的原因中回过神来，“为什么他们要复活天帝？”
唐小飞也愣了一下，这些日子他只顾着赶路，还真不知道末日神教复活天帝的目的何在。
“这个嘛，”道小凡迟疑了一下，他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向文森特问道：“胡子兄，你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吗？”
“我知道的不多，”大胡子正拿着雪茄钳在那儿剪雪茄，“不过据说他们想要让天神的时代重新回归，所以他们需要这位神秘的东方帝王活过来。”
“天神的时代？”唐小飞灵光一现，面色了然：“你是说天神统治世界的那个时候吧。”
“是啊，在人类的历史开始之前，这个世界属于诸神。”大胡子陶醉的吐出一口烟圈，来的路上因为小狐妖讨厌烟草，所以看在她···那只老虎的面子上一直没机会抽烟：“要不然你以为世界各地那些神话是怎么来的？被原始人捏造出来的？拜托，那个时候的人单纯多了，可没有我们今天这么复杂的想象力。”
“这倒的确如此，”道小凡也同意了大胡子的说法，“就好比古希腊的带头大哥是宙斯，北欧那边是奥丁一样，当年咱们华夏地区的扛把子就是天帝，昆仑原本就属于天帝，从我们道家的老祖宗伏羲算起来总共五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有些震惊的唐小飞打断了。
“等会儿？五任？”唐小飞的嘴巴张大的根本合不拢：“天帝不只有一个啊？！”
“谁告诉你天帝只有一任的？”道小凡笑嘻嘻的，但是唐小飞心里却在大骂MMP！不管唐小飞的抓狂，道小凡继续向这个缺乏基本的神话常识的凡人普及知识：“上古时代的天帝总共有五位，分别是东天帝伏羲，西天帝少昊，南天帝炎帝，北天帝颛顼以及中天帝黄帝，本来还应该算上帝俊，但人家不肯认，要不然就有六个了。”
“等会儿等会儿，你这段历史说的我有点晕，”唐小飞感觉自己脑袋又大起来了“不是说只有五个吗？怎么又跑出来一个帝俊？”
“不乱，”道小凡有条不紊地向他解释：“很简单，帝俊是跟这五位一个时代的，那个年代只要有簇拥的人都可以自立为王，或者被手下的人捧成王，帝俊是在黄帝逝世之后被几个大部落联合推举成的大首领，按照规矩，他本来应该是昆仑的天帝，他也确实在那个时候执掌昆仑，只可惜后来···”
“后来什么？”唐小飞按捺不住好奇宝宝的心。
“后来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总而言之形式对帝俊很不利，再加上昆仑上的仙人们并不承认他，于是直到帝俊下台，昆仑上的仙人们也不承认他是天帝。”
“为什么没算呢？人家毕竟当上天帝了，坐那个位置上了不是？”唐小飞挠挠脑袋，感情还有这种操作？！
“很简单，人家官方自己不想认，就算后人再怎么写歪了，咱也应该客观点不是。”
“大体明白了，那咱接着说刚才的话题。”唐小飞揉揉生疼的脑袋，赶紧把话题扯回来。
“对了，咱刚才说到哪儿来这？”
“五任天帝之后。”
“哦，对，后来中天帝黄帝所属的轩辕氏没落，最后一任天帝颛顼去世，大禹治水之后，上古时代的大神们失去了对人间的掌控，昆仑的统治者就换成了西王母。”
“可怜的天帝···”唐小飞哀叹道，随后又问道：“可是，这跟天神的时代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啊，唐兄，”道小凡回答了他的疑问：“你好好想想，要是天帝真的复活了，那么昆仑跟人间会变成什么样？”
······
“会变成什么样啊？”吒吒，夏夏跟小戚都把脑袋凑了过来，小眼睛里面巴巴的全是对于答案的渴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杨风顿了一下，心想这么说这些小鬼应该听不懂，于是又换了种简单点的说法：“嗯，就是说，无论昆仑还是人间，都会变成他的东西。”
“什么意思啊？”夏夏有些不太明白，问道。
“笨笨笨！”吒吒强着说道：“这不明摆着吗，天帝要是真的活了过来，所有人不就都得听他的了吗？”
“为什么啊？”小戚问道。
“因为他是天上的皇帝！”吒吒的神色有些得意：“就连王母娘娘也得听皇帝的，对不对。”
“算了吧，一个已经死了的皇帝，谁听他的呀！”牙尖嘴利的夏夏不服，反击道。
“可他毕竟还是皇帝啊，”小戚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我听奶奶说过，以前，所有人都得听皇帝的，之所以不用再听，那是因为他已经故去。”
小戚算是个乖宝宝，因此她有些犹豫：“可如果皇帝要是真的活过来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还得接着听他的呢？”
“小戚你到底站在哪头的？”夏夏小脸上满是“不高兴”三个字：“娘娘说过：大道之行，在乎天命之道也，万事万物皆应顺天命而行，哪怕仙人也不例外！”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天帝还没有活过来啊。”吒吒抓住了重点。
“如果他真的活了过来呢？”杨风插进话来，面具下的眼睛突然间变得十分严肃。
三个小家伙突然间不再说话，视线都集中在了杨风身上。
······
“一个在诸神统治世界的时代活过的，整个天上地下权力最大的天神，苏醒于一个诸神不再统治人间的时代，他会干什么？”坐在树荫下的道小凡扇着扇子，拢着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呃，出家？”唐小飞傻笑着回应道小凡的问题，脑门上也是冷汗连连。
“那是最好的一种结果，”道小凡也笑了，笑得很贱。
“最坏的呢？”大胡子掏出了自己的小酒壶，摇了摇，里面又没多少“存货”了。
道小凡笑得更加灿烂：“你说呢，最坏的结果，那就打呗。天上地下，三界六道，打他个昏天黑地，四六不分，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无外乎此解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和尚双手合十，念起了佛号。
“道兄啊，别在那儿整的跟说书似的，”唐小飞现在觉得自己的头很大，有种抓不住重点却又大事不好的感觉，弄得他心慌。
“活跃活跃气氛嘛，话说回来，这趟跟着你们出来还是我师父吩咐的。”
“你师父？”唐小飞回忆了一下，问道：“是不是那位仙风道骨的神仙爷爷？”
“不错，家师道号天机，取天机不可泄露之意，”道小凡收起了那副说书人的架势，换上了一副拿腔拿调的算命先生的语气，那腔调还是唐小飞熟悉的京片子：“他老人家就在前天晚上算了一卦，说昆仑近日必有一劫，而且是大劫，要我和小师傅跟着你们来帝陵，寻求破解之道。”
“怪不得你这货先前只说要送送我们，后来第二天早上像跟屁虫一样黏着我们去帝陵。”唐小飞斜着眼睛盯着道小凡，随后又说道，语气有点怀疑：“你师父算的准不准？告诉你啊，我可是信仰共产主义的人，算命的在我们那边都属于封建迷信。”
“三界六道之内，数他算命算的最准，同辈中人都夸他伏羲再世，他算的卦没一个不准的。”道小凡摇头晃脑的把自己师父一同夸，随后脸色却有点丧气：“可现在我宁愿他老人家提前进入更年期，老糊涂了才好呢！”
“为什么这么说？”小和尚瞪着萌萌的大眼睛，问道。
“废话，这次他要是算准了的话，天帝···”道小凡一咬牙：“只怕是真的要活过来了！”
······
“他真的会活过来吗？”吒吒最先开口，打破了静寂。
“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的话，是的。”杨风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就是说···”小戚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一次真的玩大了！”夏夏眼睛瞪成了两个两个小碟子，紧紧地咬着嘴角。
“好！”吒吒反倒突然叫了一声好，把其他两个小朋友吓了一跳：“我们必须阻止那些坏蛋复活天帝！如果真的让天帝活了过来，到那时，只怕昆仑跟人间都免不了生灵涂炭，山河破碎！这样的悲剧，决不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发生！”
杨风转过头盯着他，目光犀利如刀：“你想好了？！”
“这还用你说吗？面具脸？！”
吒吒毫不示弱地回瞪着杨风，那张小脸上充满了坚定，热忱跟不容置疑。
有的时候，小孩子往往最真实，也最坚定，坚定的让大人都自惭形秽。
“那就跟紧点，这些坏蛋可不好对付。”
杨风没再多说什么，径自往前走去。
······
“也就是说，咱这趟斗是下定了呗，”唐小飞说着就要从地上起来：“那咱们还在这儿商量个屁啊，赶紧下去跟他们干啊！”
“哎呀不要那么着急嘛，唐兄。”道小凡倒是不紧不慢的把他拦了下来：“现在天都快黑了，咱们先回村填饱肚子再说。”
“这个时候你还吃得下去？这心得有多大啊？！”唐小飞倒是紧张的不行，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这还没见到帝陵跟天帝本人呢，他倒是先吓个够呛。
“废话，天塌下来也不能忘了吃饭，”道小凡说的理直气壮：“再说，现在天都黑了，你难道想在晚上跑到墓地里面去做客？”
唐小飞全身直接打了个冷战，想了想小时候曾经听闻过的闹鬼传说，这一趟昆仑之行不仅刷新了他的世界观，更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鬼神存在的可能性。
“放松点，孩子，”大胡子把酒壶往他手里一塞，呲着黄牙露着一个难看的笑容：“It’s not the end of world，主说：哪怕末日来临，也要先填饱肚子。”
······
陵墓乡下的阶梯很长，也很宽，并排走十个人不是问题。
巨大的灯龛外面分别雕刻着麒麟，神龙，仙鹤，凤凰跟辟邪，里面燃烧着千年都不会腐朽的鲛鱼油，在一片漆黑的墓道中散发着昏黄的光。
“这里也太暗了点，”夏夏拿出了自己一直在玩的银铃铛，往天上一抛，那枚银铃铛自己飘了起来，开始在昏暗的空间中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周围的照明清晰起来。
“你的法术最好省着点用，”杨风看了一眼上面正在散发光亮的银铃铛，“前面的路还不知道有多远，而且敌人还没有出来。”
“放心，面具脸，”夏夏朝他笑了笑：“别小看了本姑娘的法术，虽然我入门时间不长，资历尚浅，年龄还是所有天女当中最小的，但让这个银铃铛一直照下去还是没问题的。”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杨风一听，没有再劝，而是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唐横刀。
不多时，阶梯一直向下的尽头出现了一扇大门。
“马上就能到试练地了，”吒吒看着那扇门，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兴奋。
“试练地？”杨风心里好奇，之前好像听道小凡提过，说帝陵其实是昆仑上众多修行者的试炼之地，但怎么个试炼法，他可不知道。
吒吒一步三蹦地来到了这扇门的跟前，漂亮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俏皮，装作神秘的说道：“想知道这扇门的后面是什么吗？面具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