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游》第二章。药风谷
料来武宗新门派这般多，善堂主没来由只盯着自己一个不放，即便名字中含沙射影有报复之嫌，那也不成想到他会反应这样快。
在几个时辰之内，千忍堂的匾额还没来得及挂上，一个小武宗便这样悄无声息地覆灭了。
这在后来一度成了小镇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李太虚作为百忍堂最末的弟子，并未出动，只由大师兄王粱带着数名门徒解决了此事。
终归这事多少也与他有些渊源，要不是大师兄喜欢显摆，那也就没有这场闹剧。
而大师兄王粱之所以得了堂主善为先的青睐，很大原因便是其闺女善子媚了。
其女善子媚，芳龄二八，身姿曼妙，美色绝伦，在门内深受所有弟子的爱慕。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情窦初开的李太虚，只是对于这样一位师姐，不喜争抢的他，无论是从相貌智慧还是口才拳脚上都丝毫没有优势可言。
每次见面只要能吞吞吐吐地小声叫上一句师姐，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与之让他相形见拙的大师兄王粱，则是仪表堂堂，身手不凡，被誉为百忍堂接班人的不二人选。
旁人一看便知，师姐善子媚与大师兄王粱才是金童玉女的一对。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师姐善子媚对李太虚格外地关心。
练完拳脚功夫后，李太虚一如既往闷闷地一个人扎起了马步。
对于自己身子孱弱这事其实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碍于母亲的淫威，哪怕没有多大成效，如何地不喜欢，也要做出很努力的样子，试着让别人喜欢才行。
正当李太虚累得双腿发软打颤之时，师姐善子媚突然自其身侧窜了出来。
望着他满头豆粒大小的汗珠，娇羞地掏出胸前的手帕，心疼道:“太虚师弟，这么辛苦练功呢？”
说着她那只捏着手帕的玉手便直接向李太虚的额头伸来。
李太虚先是一惊，师姐的身子从未离他如此之近，一股浓烈的女儿香味霎那间麻醉了他所有神经。
俊黑的小脸上立时多出了一抹红晕，一颗心突突地乱跳。
还没来得及思索，身子却僵硬住，依然保持着扎马步的他，额头和脸蛋已被师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师…师姐，这样…不…不好吧…”
李太虚支吾地回了一句。
虽然他不明白师姐为何突然间对自己这般热情，但对于男女授受不亲之事还是知道的。
“怎么？你不喜欢？”
善子媚当即收回了手，脸色沉了下来，有些不悦。
“没…没…师姐，我只是…只是不习惯你这样对我。”
李太虚不想她会生气，心里虽是满腹疑团，仍是不敢出言相寻。
“哼，作为师姐对自己师弟好些，有什么不对？以后你自然就习惯了。”
善子媚双手抱胸，说起来天经地义一般。
“那…那大师兄…大师兄…”
李太虚有些顾忌地提起了大师兄王粱。
“管他干嘛，他如果是位君子，那就应该心胸开阔，这点小事都容不下，那我可要重新考虑考虑了。”
善子媚一边说着，一边托起李太虚僵硬的手臂，拉着他坐向身后的凉亭。
李太虚猜想师姐当是和大师兄闹了什么别扭，到底小情侣间有些小矛盾也在所难免。
是以小声劝慰道:“师…师姐，大师兄人不错，你们都是师弟们的榜样，我…我…”
这话说来显得他更加痴痴呆呆得，让旁的善子媚不禁一笑。
“太虚师弟，我们经常捉弄取笑你，你怎么还来帮他说话，真不记仇么？”
李太虚抓了抓头，似乎有些为难道：“也没…没有了，我知道你们那都是和我闹着玩的。”
善子媚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好似在说“果然是个傻子。”
口中却夸赞道：“太虚师弟，你人可太好了，不像某些人，只会口头上说得好听。”
李太虚倒也真不太记得那些所谓的仇恨。
印象中依稀只是知道师姐师兄们总是在自己面前，一齐向着自己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而已。
仇恨造成的什么心理创伤，多半也如是海滩边上的沙子，海浪卷来，便将一切给抚平了，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善子媚说完这话低下了头，手指不住地卷着垂下来的秀发打圈，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太虚看师姐从未有过这般纠结，瞧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下顿生怜悯之意。
“师…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如果我能帮上的话。”
他只是记性不太好，可也不是真傻，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善师姐是有什么事有求于己的。
至于所求之事，为何连在百忍堂内呼风唤雨的善大师姐也犯了难，那就不得而知了。
善子媚听此一言，微微抬头侧向李太虚，“太虚师弟，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只要是能让师姐高兴的事，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李太虚说得异常诚恳，想也不想便应承下来，爱慕之意表露无疑，果然在喜欢的人面前脑子都不怎么好使。
善子媚听后满意地轻轻一笑，正要开口，但听得青砖小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却是一批黄衫弟子簇拥着探头向他们二人看来，显是刚才听了李太虚那肉麻的效忠誓言，不约而同地哄笑起来：“哈哈哈…只要能让师姐高兴的事，我什么都愿意，哈哈哈…”
这些百忍堂的弟子，像模像样的学着李太虚的深情告白，嘲讽之意自不用说。
“李病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善师姐怎么会瞧上你这种人…”
“来来来，快去叫大师兄过来，李病秧这是在找死，哈哈哈…”
弟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笑，试想着善师姐接下来会如何翻脸，和往常一样，李病秧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打，并会被师姐无情嘲笑。
李太虚听闻此言，有些熟悉，坐在那里拘谨地不敢出声。
不料善师姐本是高兴的面容一下子阴沉起来，大有被人坏了好事之意。
转过头，冲着那些弟子怒瞪一眼，厉声呵斥道：“有你们什么事，滚。”
这话突兀至极，让诸位弟子不禁面面相觑，想来以往捉弄李病秧之时，也未曾出现这样的剧本。
各人心里正自想着善师姐话中之意，难道善师姐这次玩真的？怎么可能，难道和大师兄闹别扭了？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滚…”
善子媚登时直起了身子，“唰”地一响，别在腰间的柳叶剑已抽了出来，青芒外冒，剑尖直戳向发呆的众人。
百忍堂的弟子们这时才回过神来，哄然而散，再也不敢胡乱猜测，要知道把善师姐惹生气了，谁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眼见诸人散去，善子媚脸色又复柔和，平静地坐于李太虚身侧，温言道：“太虚师弟，别理那些胆小鬼，我知道，在这百忍堂中，也只有你最有勇气能办成此事了。”
李太虚一头雾水，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要说比门内任何一位强，他是死也不信，但说到勇气，无非就是不怕死嘛，这个倒挺在行。
毕竟这傻子曾在善师姐的怂恿之下当众表演过一次虎口拔毛的戏法。
他们捉弄李病秧，笑言着百忍堂北面的药风谷内有一种三眼花斑虎。
据说此虎还有一对翅膀，外貌有点像牛，额头生着第三只眼睛，毛发如刺猬一般，凶狠异常。
而那药风谷内除了传闻胜产各类珍奇药材，里面还封印着各种上古妖兽，真假未知，反正进去过的人至今也没有谁能活着出来过。
百忍堂的弟子谁也不敢踏足那片禁地，除了创造过一次奇迹的李病秧。
当他当真摸着药风谷的竹林进入之后，所有人都吓傻了眼。
直到过了整整一天一夜，李病秧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支彩色的羽毛。
那羽毛几经辨认，谁也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所有。
善子媚如获至宝，配些珍珠头饰，将其制成了一支世上无双的发簪，整日戴在头上，算是满足了姑娘家那份小小的虚荣心。
这消息让百忍堂堂主善为先得知后，更是兴奋难眠。
如若李病秧能活着进出药风谷，那不是意味着里面的各类珍贵药材通通要归百忍堂所有？
是以百忍堂封锁了消息，次日便迫不及待地召集了门下弟子。
几番号召之后，顺利骗到了几位胆子壮的，毕竟这几位可是亲眼目睹过李病秧活着进出的人。
而李病秧一回到家便被其母狠训了一顿，瘦弱的身子哪还见得这么折腾，不由分说便关了他在家好生修养几日。
就这样，李病秧便错过了那次再次进入药风谷的机会。
所辛他是错过了，因为时隔两月，百忍堂也没能等来那几人回归的音讯。
善为先后来从李病秧口中对药风谷内的描述估摸着那几位弟子是葬送在了虎口。
经过此事，大家又都对药风谷重新有了敬畏之心，不敢贸然入谷。
至于李病秧那次，则一致归为侥幸，或者说是傻人有傻福。
弟子们对于聪明的自己，是谁也不敢拿自己生命来冒险一试的。
善子媚说完，取下了头上那支由三眼花斑虎羽毛所打造而成的华丽发簪，冲李太虚眨眼一笑：“太虚师弟，你看这是你送我的东西，我可一直好好戴在头上的。
只是这簪子毕竟是簪子，再如何美也不能将姑娘家的容貌保留下来。
我也是会老的，到时候等我花容失色了，就配不上这么美的簪子了。
可惜这是太虚师弟的礼物，不戴着它，我心有不甘啊。
你说这要是人不会老的话，那该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