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已自飞去

我们总是怀念过往，无外乎过去有的，现在没了。以前该去做的，直到现在，也挽不回了。

我的生命里第一个生日怎么过的，我大概是想不起来了。但在我的印象里的，生日一直是他在张罗的，说是张罗，无非是买个蛋糕，吹个蜡烛，并无亲友和任何排场。但即使如此，现在回想起来，我再没有经历那样幸福的日子了。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与姥姥的生日只差一天，我在前一天，她在后一天。于是我的生日永远都是配角。但与他不同，记忆里只有他重视我的生日和我。

记忆里，傍晚从姥姥那回到家里，还没走进屋里，我便远远看见一个大大的蛋糕盒子，粉红色的蝴蝶结扎着，安静地待在桌子上，等待着我去拆开它。每当这时，我的心里既兴奋有忐忑，从小内心的自卑感让我害怕，怕那个也许并不是我的，再也许只是蛋糕盒子呢，那我该多失望啊！于是我总是用激动的，又带有询问的目光回头望着他，对，回头望着他，因为我早已不听使唤地加快了脚步，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冲过去了。在看到他笑着点头之后，我才大胆放心地笑着跑过去。有时他也会和我开玩笑，骗我说那不是给我的，而我总是信以为真，一脸失望，他就会在看到我的表情之后，一边嘲笑我一边告诉我真相，那是给你的，那是给你的！哈哈！

幸福会打折吗？我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应该是不会的吧，它只会有，或者没有，从来都不是喜忧参半。

在我升入初中那一年，他便去了外地工作，我们便见面很少。还记得刚到学校的第一个晚上，新同学们都兴奋地睡不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嬉戏，只有我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后来同学过来问我怎么了，我顿时泣不成声。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他......

那时，他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会偶尔回来，但因我住校的原因，也很少见面。有一次，我星期五刚到家，便看到他。他从来不做饭，那天却炒了一盘菜。他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是傍晚的光，渐黑却仍可以看见。当时，只有他、弟弟和我围在桌子旁。

那时我坐在桌子旁，边吃饭边嘻嘻哈哈地问他:“今天怎么自己做了饭？”

他笑看着我们:“你们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和弟弟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兴奋又激动的神色。

“什么日子？”我们俩同时开口问他。

“就是让你们猜啊！”他仍是笑着看着我们俩。

什么日子啊？我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的生日还差几天没到呢啊……”

他听了说“猜的差不远了。”顿了顿又说:“你的生日快到的时候是谁的生日啊？”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们。

我和弟弟顿时恍然大悟:“是你的生日！”

“生日快乐！”弟弟说。

他听了笑着点头，然后看向我。我也笑着看了看他，却什么都没有说。我真的说不出口，尽管我的心里十分希望自己能够说出口，对他说出这一句祝福的话，但我却张不开口，似有什么阻着我的喉咙。可我的心里又实实在在的明白，如果这次不说，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当面和他说，因为他过两天又要出远门了。

我一边纠结于自己的矛盾，一边含糊着犹豫着笑着，眼看就要结束这个话题，我的内心犹豫，拘谨，或是轻松，慢慢地，又夹杂了一些后悔的情绪。

“怎么？你不祝我生日快乐？”他突然这样问我，仍是笑着。他今天好似特别爱笑，以前的他也笑，但没有今天这么多，这么灿烂，以前的笑总是淡淡的，今天却好像脸上好像长了一朵灿烂的花，一直这样笑着。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你看你弟弟都说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弟弟听见边吃饭边在一旁插嘴:“是啊是啊！你快祝咱爸生日快乐啊！”

我听了深吸一口气，开口说:“生日快乐！”

他笑着点头。

原来这样简单，说出来之后我松了一口气，并暗暗觉得庆幸，幸好他问了我一句，幸好我最后说了这句话，不然我一定会后悔的。

他和我的生日仅相隔一周时间，但在我的记忆里，却好像从来没有当面跟他说过这句话，那是第一次，也是至今为止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