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蓄谋的意外
第03章 蓄谋的意外
闹腾起来的海，让白雨桐莫名地亢奋起来。她感觉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海浪的撞击声中无限地膨胀，身形在膨胀中迅速扩张，高耸入天，巨大无比。咆哮的海匍匐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那种坐于殿堂之上的俯瞰让她心胸豁然开朗。
她不知道凌云霄是否亲临过这样的海？面对这样的海时，他又会有什么样的感怀和顿悟？会不会被海的力量鼓动着，决定与现实生活中的那些束缚与修剪抗争到底？
“就知道你在这里。”
林安妮没有像往常那样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她那十二厘米的恨天高非常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哒、哒、哒……’地由远而近。白雨桐还沉浮在她的思潮里，没有回头。林安妮走过来，趴在她的背上，勾着头，看着她，"嘿嘿嘿"地笑着，说：
“一个人躲在这里干什么呢？莫不是在呼风唤雨，招妖惑怪吧？看你把一个好好的风静月明夜搅和得这般乌烟瘴气，想必你这招来的肯定不是正路来的妖怪！”
白雨桐也不看她，正经八百地说：
“应该是马妖吧？刚才还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这下听不见了。可能是你阳气太重，吓跑了。”
林安妮佯装轻信，四处张望，说了声“还真是”，又附耳低言：“作死的小蹄子，敢戏言我，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吧——”，没等白雨桐接话回问，她转而高声大嗓地说：
“我的美女大作家，‘女主阴，男主阳’，这样平常的常识你不会不清楚吧？我跟你一样，都是属阴的，吓跑马妖的阳气可能是你身后的这位大人物带来的。”
说完，一个闪身，退让到一边，向来人介绍：
“白雨桐，恃才放旷的美女，现时代最激进的、最愤世嫉俗的文艺女青年，骨子里浸透着出污泥而不染的洁癖，但污泥里的莲藕她是最喜欢吃的！”
白雨桐看多了林安妮自导自演的把戏，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空酒杯，连击两声掌，转过身，正要说:"台词和演技都不错，可以改行当演员了"，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
林安妮真的带来一个人。虽然乌云遮月，光线黯淡，但眼前这张脸，白雨桐看得清楚真切。因为这半年来，他一直出现在电视报刊杂志上。
依然是一脸亲善的笑，但就算面对面，这笑并没有让白雨桐感到亲切，反倒让她觉得隔着千沟万壑的距离。因为凝固成了永恒不变，让她每次看到时，总是怀疑它的真实性，觉得像雕塑，像画像，更像戴着的一只面具。
“如果是面具，那面具下面遮盖着的又是怎样一张真实的面孔呢？”白雨桐跟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时，脑海里不断地闪烁着一张狐狸的脸。
这联想跟凌云霄的神秘失踪有一定的关系。但不是全部。因为从第一眼看到这张脸，她就有种天生的抵触感。
"凌云龙。"林安妮说的大人物向白雨桐伸出手来，自我介绍。出于礼貌，白雨桐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白雨桐。"
想到自己刚才跟林安妮没有正形的打诨都被凌云龙看在眼，白雨桐想为自己挽回点什么:
"幸会！有点没想到，也可以说是有点意外，林安妮她，没有提前告诉我……”
白雨桐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出现语无伦次的失误。因为凌云龙握着她的那只手。
那只手温软，却非常有力。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她在记忆的储存里搜寻，找到了她妈妈的那只手。虽然已隔遥远，但她非常确定。这种雷同的感觉让两张脸交替闪烁在她的脑海里，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凌云龙有种与生俱来的抵触感。
"奇怪吗？不奇怪！"这个世界不能解释的事情太多，白雨桐只想快点结束这次见面，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把目光投向林安妮，希望林安妮能一如既往地懂她。林安妮却抛给她一个诡异的笑，扭头去看海，把自己完全置身于事外。
“白小姐也让我感到意外。"凌云龙很小心地松开白雨桐的手，好像突然松开会掉下地似的，脸上凝固的笑也像加了热的面包，软和了，但依然不能让白雨桐产生好感。
"虽然一直无缘见面，但我对白小姐是早有关注的。白小姐的文章我也读过不少，风文独特，很是喜欢。白小姐原来给我的印象，跟现在亲眼看到的很不一样。"
这种客套的场面话，于白雨桐而言，就像白开水，多喝一杯，也无害健康。她明白凌云龙后话里的所指。严肃冷峻、不苟言笑是她树立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今天，林安妮却让她卸下了这些防御的盔甲站在凌云龙面前。她不知道林安妮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她后面要问林安妮的问题。只是现在，她是无言以对的。
白雨桐给了凌云龙一个默然的回笑。这回笑牵强中又带着些窘迫，浮现在她清丽精致的脸上，因为光线朦胧，竟然意外地合成出一种羞涩的美来，让凌云龙看得有些慌张。但凌云龙不是别人，深知最好的掩饰就是直截了当的赞美，他说：
“漂亮的女人有两种：一种是靠穿衣打扮粉饰出来的;一种是能把身上的穿着衬托出好看来。"
凌云龙说着，停顿了下来，用手扶了一下眼镜，跟他在电视上发布凌氏集团的新闻消息前一样，因为生怕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不够精准，所以努力地搜索出更正确的语言：
“白小姐以前给我的印象，穿着打扮走的是中性路线，配上严肃冷峻的神情，有种冷艳酷绝的美。今天的这身打扮，却又让我看到白小姐女性柔媚的一面。"
听着凌云龙评头论足的赞美，白雨桐感觉浑身上下有百万只蚂蚁在爬。她看了一眼林安妮，希望她出面打断这种不愉快的交谈，把话题引到別处。林安妮却依然不管不顾她的感受，继续装聋作哑地欣赏她的海景，逼得白雨桐不得上演她的恶作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