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检过票了。”
“妈,我检过票了。”
亲情这个话题难免沉重,因为年轻人总是很晚才醒悟,等到失去才来悔过。正如妈妈昨天说:“在家两个月天天皮,看见你就碍眼,明天就要走了,还有点小难过呢。”
我不太敢抬头看妈妈的脸,便低头看手机,或许应该说我不太敢将我的面部表情暴露出来,她也背过身去。我们都一样。
在时间这个巨大洪流中,我不可避免的长大了,她也控制不了的变老了。等到时机成熟,时光再一个浪头打过来,将我们冲散。而在被时光越卷越远的过程中,我一边短暂地难过,一边兴奋地期待洪流的那头有着什么,等我真的到了那头,便会抛却难过,不是很经常的记起她了。
而她似乎生活在怀念与思念之中,见床上凌乱的衣服是我,见脏兮兮的玩偶是我,见街上年龄相仿的女孩也是我。思念带来寒冷,而怀念留有温存,于是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妈,我检过票了。”
两个月的时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又重新把我从肚子里生出来重新拉扯大了一番,中间的每每细节她都能记得很清楚。重新经历一遍生气,重新经历一遍开心,也重新经历一遍离别。
人总是通过回忆才突然懂得珍惜与自己的混蛋,正如我现在坐在离开的高铁上,看到景物开始往后退,突然一下子很想定格这一瞬间,让我走下车,好好地拥抱她一下。可是高铁越来越快,她的身影一下子便看不见了,本来瘦小的她好像突然被撕碎,无情地被洒在高速行进的时空中。
当个游子不是让人兴奋与骄傲的事情,现在我更乐意当一个归客,因为她会从很多天以前便开始开心与念叨了,好像浑然忘记了自己又要重新经历一遍那送别的场景,那望着背影,望着高铁开走的情景。
她总是这样,容易开心,囿于感情。
今天是我离家的日子,天下起了小雨,好像天也懂得她的心情,替她在我面前哭了。
等她送我进去,我开始检票的时候往隔了很远的窗外一看,突然发现了她瘦小的身影。我揉揉眼睛,以为是她的影子,心里还笑自己:怎么和她一样,看谁都是她了。可是当我检过票准备上电梯的时候发现那个影子抬起了头朝着我的方向努力张望。
我很使劲地向她挥手,希望她可以看到,最后一面我可以冲她笑一笑,可是我也变得和她一样傻了,这么远的距离隔了两三层玻璃,她怎么可能看得到我。身后的人在催促我,而她突然不见了我的身影,开始着急地四处张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
我踏上电梯,给她发了条微信:“妈,我检过票了。”
此时天空不再下雨,她也不需要老天替她留出她那努力控制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