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牛板筋夹馍”
前几天,又一次去了中学门口那条熟悉的老街道。遍寻无果,那个卖“牛板筋夹馍”的阿姨的小摊。几经打听后才得知,阿姨几个月前就已经不再摆摊了,以后也不会摆了。这一“噩耗”让我难受许久,怅然若失间惊觉,原来我们的青春早已在恍惚间消失殆尽一去不返……
我本就是一个记忆力极差的人,味道和音乐是承载我人生诸多记忆的重要载体。每一种味道的消逝随之而去的还有我热烈青春里那些鲜活的记忆。
远嫁,给原本唾手可得的味道,平添了三千多公里的距离。每次回娘家,临走之前必须吃一次“牛板筋夹馍”仿佛成为了必要的仪式。每每这时,妈妈总会说:
“那有啥吃的?都是垃圾食品。从上学吃到现在还没吃够……”
妈妈唠叨我的时候总是中气十足,那语气和中学那会一模一样。那时候的妈妈在我的同学里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尖锐的嗓子和风风火火的身影总是在几米开外就让我一秒乖巧。写到这里,突然发现我的文字里好像真的较少出现关于描写妈妈的。记忆里除了那些较为深刻的片段外,还有年幼时我和妈妈并肩而行,宛若姐妹般在街上打闹嬉戏的画面。那时我眼里的她,热情、开朗、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性格。人还未到,那爽朗的笑声总是先一步到达,那时候的妈妈,很美。
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好像变了。那爽朗的笑声被每一个我睡眼惺忪的深夜里隐约听到的哀叹声替代。妈妈的脸上平添了几丝幼小的我无法读懂的愁容,我知道,一切开始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是从那场大火烧毁了我挂满整个墙面的奖状开始?
是以我为傲的老师痛惜的冲着我怒吼到“×××,你这辈子完了。”开始?
是从那次邻居和妈妈说“你家××叫人打群架,把村口堵了。”开始?
是我习惯性的逃课,和老师吵架,被一次次叫家长开始?
是我第一次学着别人用烟头在胳膊上烫出豆大的烟疤开始?
是我一次次的挣扎逃跑,只想远离家里开始?
是我明明可以,却偏偏放弃学业步入社会开始?
是我……是我……
我的青春,被浸泡在疼痛文学里。
那本郭敬明的《最后我们留给世界的》和我的青春一起,被撕碎在了那个明媚的午后。
……
可能是年纪大了,我总是这样写着写着思绪就飞到了遥远的地方。嗯,28岁。勉勉强强也算人到中年了吧。
25岁以后,人生就像开了倍速。很多时候速度快到我们甚至没来得及听清台词,画面就已经切到下一集。但人生不是腾讯视频,没有后退和重播。我们集中精力,试图去听清每句台词,用力的记住每个画面。
那消失的“牛板筋夹馍”就犹如中场穿插的广告。强行中断了剧情,让我们能拥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一年仅有两三次的碰面,卖馍的阿姨也总能记得我。大抵是我小眼睛的特征太过于明显。
“得是才从新疆回来?这是你娃?呦,都长这么大了?”
“那几时可走呀?路那么远,回来就多呆几天?”
“我还记得你上学那会瘦瘦的,现在可吃胖了 。”
“给你的馍,下回回来再来。姨就在这……”
……
以前年纪小,总觉得告别是一件天大的事,须得声势浩大轰轰烈烈才对。后来才明白,真正的告别从来都是是无声的。
在一个平静的午后,一片树叶轻轻从树枝上脱落,没发出任何声音。
就像那个“牛板筋夹馍”一样,轻轻的脱落,没发出任何声音,连同我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