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各种小说爱小说长篇爱情小说‖连载

七、所以逃避,是我唯一的办法

2020-04-10  本文已影响0人  桃子满满

宋城雅就这样进入到了我的故事里,开端有些唐突,但是他始终以一副相熟八百年的姿态担任我的男朋友。这样也好,就不用被一群人天天围着我说,苏鱼,你都27啦,还不找个男朋友?

苏鱼,在我们村,像你这么大的娃都可以打酱油了…… 我这样的生活并没有影响任何人的生活,却意外成了所有人的谈资。所以宋城雅的出现,我只有感激,何况长得的确不赖。每天吃饭前,都有一个人电话慰问,睡觉前都有人关心是否吃饱,是否有用开水泡脚,缺不缺什么东西?更多的时候,从他身上获得的温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一种让人随手可以触及的实实在在的物质温暖。如同胃病犯的时候,咀嚼干燥而有温度的饼干充实,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对于那天晚上,我和常玉谁也没有提及,好像压根就不存在。因为提来对谁都没有好处,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小九九,不是把柄,而只是一种无声而又默契的妥协。

我一直都急切想离开那座大山,远离那座和大山一切有关的人和事,我从不愿对任何人提及童年的是是非非。有什么好提及的呢,就像在烂泥里日久腐烂的伤口,以为会结痂痊愈。后来站起来,飘忽不定的眼神,难以启齿的一双脚,就足以将我彻底打回原形。所以逃避,是我唯一的办法。

常玉是一个例外,因为她太爱苏水了,而我对于苏水的意义,她比我还清楚,所以我没有离开这座叫烟树的小城。这里每年只有两个季节,夏季和冬季,春秋两季都太过匆匆,一日便可度过。所以我的衣橱大多是些厚厚的大衣,还有细长的吊带。冬天里面穿着吊带,外面裹着大衣便可度过,夏天一件吊带加上一件棉麻的衬衫也可以很美丽。 这样简单而懒惰的风格,引起公司里只能穿着工服的女人和男人的眼球,总是会带来一些让人舒服得话语,哪怕是女人嫉妒的声音,这些我不介意。

因为曾经我也是一个矮小而不起眼的女孩,在人群中我会刻意靠近漂亮的女孩,和所有羡慕附和的人一样,把灯光最亮的部分让出来,满脸笑容,不停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会蜷缩在角落里,哀伤而不落泪,冥想而不言,长久地注视一个方向,保持一个动作,连呼吸的节奏都是一致的。这样可以待一小时,一下午,甚至是一天。

大山包裹的日子,苏鱼全是那样的姿态。虽然,我抗拒过,痛苦过,但是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徒然,都小丑的把戏而已。

五岁的模样,我就开始变得异常敏感,但是一直有苏水的陪伴,玩伴还是有些的。大山里的夏天炎热至极,电扇一直呼呼地咆哮着,汗水也是同步落下。村子里隔三差五的会有一个流动的理发师,腿有些不利索,背着褐色长方形的皮包,里面是一整套的理发工具,有细密的长梳子,锯齿的宽梳子,带耳柄的尖尖剪刀,还有那个手动的手推理发器,凌乱地躺在皮包里。跟随着理发师挨家挨户地跑着,当然理发师最喜欢的就是我们家,只要他一来,母亲准是把我和苏水揪过去理发。 我和苏水一样的发型,短的不能再短的板寸头,很长一段时间村里面人一直误以为打渔的苏家有两个儿子。一个俊俏的大儿子,一个有些寒碜的小儿子。

后来,车云总是问我为何要留着一头浓密却又干枯的长发,打理起来并不是那么如意。因为小时候,我常常做着一个同样的梦,扎着两个长长的辫子,一回头,长发随着身子摆起来,美极了。 每次我都是哭着坐在小板凳上,就像接受凌迟一般,听着手推理发器沙哑的哼唱。好心的理发师总会绕着我不停地转着,然后安慰我,不哭不哭,我会把你理一个好看的发型。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害怕照镜子,最怕在别人面前注视着自己的模样。

苏水带着我去抓蝉,发白的阳光像开水一般泼在我们身上,院子里的草木全都耷拉着,变得异常消瘦起来,似乎随时就有可能奔赴死亡。我拔出瓶盖,把自己水壶里的水畅畅快快地倒在干枯的草木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那些接受浇灌的草木形态变得更加病弱。

苏水看着我,静静地说,以后不要在这个时候给这些草木浇水了! 为什么?它们都快死了! 这是它们必须要经历的劫难,你这样人为地去破坏,打破它们生存的规则,就需要接受惩罚。 现在想起来,苏水说的似乎并不是那些在夏日里接受炙烤的草木,而是一个人的命运,你只能依言接纳,不得反抗,否则就要接受更沉重的惩罚。

苏水敏捷地抬起腿,一上一下地爬上树梢,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我笑。很快苏水就停在枣树旁侧细细的枝丫上,我仰着头丝毫没有一点点替苏水担忧。因为我知道苏水一定能抓住那只叫喧的蝉,对他仿佛有一种天然的信仰。不然父亲,也不会每次拿着我的成绩单一遍又一遍地摇着头,发出无奈的叹息。阿水智力要比苏鱼好很多,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果然苏水抓住了那只蝉,在枝头对我不停地挥手,阿鱼,我抓到蝉了,好大的一只,待会我们有东西吃了。苏水说着话的时候,我的口水仿佛都已经流下来了,碳烤的蝉的确是一桩美味。这时,枣树下堆积了一群孩子,苏水像个英雄一样坐在树梢,摆着各式耍酷的动作,引来阵阵惊呼,尤其是常玉。

所有人坐在枣树底下,细细的沙子滚烫,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汗味和兴奋。苏水熟练地用树枝架起小小的木架,用一根削得细细的竹条穿着三只蝉。常玉拿出从家里偷来的火柴,不太熟练地擦着。火旺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很兴奋,丝毫觉察不出三只小小的蝉份量。只是单纯的满足。

忽然眼尖的胡明凡大叫起来,苏鱼,这么热的天你穿个胶鞋,不热吗?我赶紧缩回那双穿着红色胶鞋的脚,再看看他们一个个露着活泼可爱的小脚丫,在沙堆里蹂躏,说不出的自在。我一时哑言,低下了头想找一个另外的话题,来面对他们一双双小眼睛及其打开好奇心的脑袋。

这时我听见坐在胡明凡旁边的胡丫丫,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我听我妈妈说,说苏鱼脚有问题,少——少——我腾地站起来,没等胡丫丫把话说完,直接把他按倒在地,浑身骑在胡丫丫的身上,所有人都吓得向后倒退。

胡丫丫用两只手钳住我的手臂,我用嘴咬他,咬他的胳膊,咬他的脖子,见哪儿咬哪儿,胡丫丫吓得大哭起来。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胡丫丫挂满伤痕被他妈妈牵走,他妈临走之前还意味深长地剐了我两眼。这些我都不在意。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在我面前提及为什么大夏天我会穿着红色的小胶鞋到处溜达,这是所有人的禁忌,也是秘密。 从此我的世界变多了一份假意安静,但是总好过没有,不是吗?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