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冢（25）
【第二十四章节】回到现实
“筱雨，筱雨……”杨辉无限眷恋地看着被挡在曾观晴飞扬的裙裾后的方向……程筱雨还在那里吗？她还安全吗？如果他们的相爱是罪，那就全部报应在他的身上吧！是他欠曾观晴的！如果有来生，筱雨，我一定会等你来到我身边……但请你，能不能给我留一个相认的记号？
难道就只能这样永别了吗？真的只能这样分离了吗？
筱雨，来生，我要怎么才能认出今生的你？
来生，筱雨，你还会像今生这般爱我么？
泪如冰凌划在脸上，生痛生痛。
“筱雨！”如同要花尽今生的力气一般，杨辉大声地叫唤着程筱雨的名字……珍重二字卡在喉间还未能发出声来，他就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杨辉，杨辉！你怎么了？你还好吗？快醒醒啊！”程筱雨被杨辉恐惧而绝望的叫声惊醒，打开灯一看，身边的他用双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铁青，满脸的泪水。她忙跳起来用力地掰扯着他的手指，大声叫唤，“你醒醒啊！杨辉！快醒醒！！”
被剧烈摇醒的杨辉面容苍白泛青，满头满脸都是水，分不清哪些是汗，哪些是泪。
他“霍”地坐起身来，茫茫然看着四周，呢喃着：“我还活着……活着……”
“你当然活着！你看，我不是在你身边呢吗？”
“你在我身边？！”他的视线机械性的转向程筱雨，半晌才缓过神来，紧紧抱住程筱雨纤小的身躯，惊惶地说，“筱雨，筱雨！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程筱雨也紧紧拥着他颤抖不已的身躯，拍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做噩梦了？我没事，我很好！别怕~”
“不行！筱雨，我们还是快走吧……观晴，观晴……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好啦，你别自己吓自己好么？观晴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怎么会伤害我们呢？你不过是做梦而已。”
“做，做梦而已吗？”杨辉依然没缓过神来，气喘湍急，“真的……只是做梦而已吗？”
“对啊！你看，这里除了我和你，什么人都没有不是吗？”程筱雨心疼地拍拍他的脸，轻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好吗？”
“别去！”杨辉抱着她不肯松手，脆弱得像个受惊了的孩子，“你不要走……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说什么傻话呢？倒杯水很快的啊，等我一下下好吗？”程筱雨亲了亲他的额头，起身快步走出了客厅，又以很快的速度回到了他的身边。
杨辉大口大口地喝着程筱雨泡的混合着淡淡花香蜂蜜地温水，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剧烈跳动着的心慢慢地回归了正常，他感激地对程筱雨笑笑，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程筱雨用手指顺着他的头发，轻语道：“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就再睡会儿吧，天色还很早呢。”
杨辉睁开眼睛，微微地对她笑笑，“我想一个人坐坐，你先睡吧。”
“那你也别坐太久……天气冷，你又淋了雨，休息不好很容易生病的。”
“我知道，你放心吧。”
“那好吧……你可得把衣服穿好了啊。”
“嗯。”杨辉怜爱的亲亲程筱雨，帮她捂好被褥，静静地看她睡去，心里却依然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观晴……梦里的她怎么会是如此狰狞的模样？是自己伤她太深？还是自己心中的愧疚太深？抑或是，俩人之间的爱到了今天已然成怨成恨？
他弯下身子，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膝，坐在灯光的阴影里，歪着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窗外清冷的夜色，记忆像被摔破的的碗那般一点点的聚拢起来，他和曾观晴相爱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澄湖边的誓盟：“如果我的爱无法给你全部，那么我会用我的生命给你全部！”
小树林里他为她唱的歌：“你送的鸢尾花早已经枯了，你教的那首歌我学会弹了。风把旋律吹乱了，心又随风飞走了，我的手指弹着弹着想起你了。习惯在你手中练习那首歌，习惯有你指尖轻轻跟着和……”
结婚后的恩爱和甜蜜，纵然捱尽千般辛苦也是幸福。
还有初知为人父时，两人之间接二连三引发的争执和最终的妥协……一切还如昨天的事一般历历在目……可为什么自己却可以那么轻易地抛弃与观晴一起欢笑过的日子呢？
为什么曾经让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爱情就像夏日匆匆洒过的太阳雨，不留痕迹了呢？
真的是曾家二老彻底寒了自己的心，还是自己多情善变、薄幸寡义？
是爱情经受不住时间的磨砺，还是自己根本从一开始就错误地领悟了爱情的真谛？
对曾观晴，他的感情不过是喜欢。而他的爱，早在年少时就已经给予了程筱雨……只是，一个“爱”字，真的就可以抹杀从前他和曾观晴间那么多的可以称作为幸福的甜蜜吗？
杨辉无法找到答案。
可是他却不曾有片刻后悔与程筱雨的相逢、相知、相爱复相守。他知道自己穷尽一生也再不会离开她——哪怕受尽世上一切恶毒的诅咒……这一生，他也不要再一次与她别离！
是的，再也不要了……那些年四处流浪打散工的孤苦生涯，不都为了想要找到她吗？
每一次的希望，失望，到最后的无望……他原以为的绝望没想到却造就了今日的守望。
此生，在曾观晴和程筱雨之间，他必定是要舍弃、辜负一个人了！
可为什么是我？！
脑海里突然蹦出了曾观晴愠怒的质问。
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可是他的妻，她还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他痛苦的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沉默地，死命地拉扯着……他心里是有答案的。可是这个答案，将会让他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他惊恐地抱住头颅，无法想象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
他的错，不至于，万劫不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