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伴你（45）

      我心伴你（45）

终于发春水了，我的朋友！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春天啊。以此为开端，农人忙碌起来了。我们这些写作的人呢，闲得住么？闲不住的。

我们总该在这春天的美好时光里，出去走走，看看这春的田野，看看农耕的人们，他们那忙碌的身影，对我们该有几多启示！

我的朋友，从我的行文看，你或许会认为，这个“老先生”，必定是个久待书斋者，坐拥书城，昏灯一盏，青灯黄卷，沉迷翰墨，不问农事，韭菜禾苗，青瓜红枣，皆分不清。

其实不然，且请听我慢慢的道来。

40多年前，我也与你现在一样的年轻。谁的脸上，没长过美丽的青春豆？谁没有十八二十正当春的时候呢？只是，同人不同命，春兰秋菊不同时而已。

40多年前，我作为那个时代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在雷州半岛的乡村，生活了将近十年的时光。在那漫长的日子里，我并没有虚掷我青春的时光，更没有蹉跎我青春的岁月。

我和共和国所有的农人一样，辛勤劳动，在那片广袤无垠的红土地上，犁田耙田，播种育秧，拔秧插秧，耘禾除草，施肥灌溉，收获扬场，送交公粮。

难道，这不也是为社会的建设，作贡献吗？我躬耕陇亩，自食其力，和千千万万的同胞一起，推动着历史和社会的发展、进步，怎么能说是青春虚度，情怀怅惘，蹉跎岁月呢？

我与农人朝夕相处，一起耕作，不仅学会了耕作技术，样样农活都能干，成了庄稼地里的好把式，头等的壮劳力，而且在这劳作的过程中，磨炼了我的意志和耐心，增强了我的体质，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

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这个手无抓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那时候，竟能肩挑160多斤的番薯，稳步前行。

为了改善生活，年轻的我，宛如老农，每天出勤，头戴竹笠，身披簔衣，腰系一条水布，别一把柴刀，系一竹篓，遇蛇捉蛇，遇蛙捕蛙，鱼子虾蠓，田螺田蟹，蝉蛹蜂巢，坡龙竹鼠，见一捉一，见对捕双，扔进竹篓。

凡人可吃的，尽皆让其下了油锅。人不能吃的，用来饲鸡养鸭。每至放工，必割一担牛草，交队记工分，或者，砍一担柴，挑回去作柴火。

我曾种蔬菜，在田头地角挖穴，种上蒲瓜、南瓜、冬瓜，除自供自给外，还会挑些去卖，换取油盐钱。我也曾将薯芋煮熟，踩单车载去城月、大平圩，卖给那些织草席的村姑村妇。

每年春水一发，夜晚满垌蛙声，蛤蟆鼓噪，是我最为兴奋的时候。我额上系一节电筒，宛如割胶灯或矿工灯，腰系电池箱和竹篓，在黑墨墨的夜空下，踩着田水，往来奔突，看见青蛙一双双反光的绿眼睛，一闪一闪的，只要伸手下去，一捉一对儿。

在那青蛙交配的春宵，那蛙太过于缠绵，难舍难分，忘乎所以，傻乎乎的，自以为快活过神仙，被我扔进了竹篓，它也不知死之将至。

有时候，总难免远远的便看见那金环蛇或银环蛇，拦在红土路上，或在田径上静静的等待青蛙舞蹈而来，进入它的口腹。我的电筒用的是3.8V的电胆，六节电池的电光一照一晃，那蛇便溜之大吉。

于是，翌日一早，我踩单车载了两大篓青蛙上路，到了湛江市区的霞山新村市场，以每斤九角钱的价格卖了，得了钱，然后踩上单车，悠哉悠哉的回到赤坎新华书店，买上几本我心仪已久的书，而后回到我那青砖瓦舍的知青小屋，又开始了我辛苦恣睢的劳作和自修，或者在知青朋友送的笔记簿上，书写我的发现和我那因为年轻而躁动的思绪。

有时候，我也会将捕获的青蛙、塘虱鱼，捎带上一点白米、薯芋、花生、芝麻或豆子，送去湛江市区叔公或叔父的家里，尽我一点为孙为侄的心意。或许是血性使然，尽管我破帽遮颜过闹市，一身素朴的衣裳，沾满了斑斑点点的泥迹，但当我站在他们家的门口，乍一见我，他们也如我“衣锦荣归”一般的高兴，让我心里温暖到如今。

我常常想，人的亲情、友情，无论身处何境，贫困或富贵，都当珍惜，而且割舍不去。

人，当他年轻气盛，心性难免浮躁之时，总会摸着天滑滑的，如果不经过人生阅历的磨炼，不经受一点人生的艰难困苦，思想和精神不受一点刺激，他就很难立定志向，努力奋斗。

我所言的“刺激”，已经写进《岁月有字却无声》中，你不妨查出来看看。

感谢生活，给了我足够的耐心，坚持自修和写作到如今。

朋友，我祝你健康快乐，笔健文丰，阖家幸福！

你的简友：雁韧

2019年3月25日，上午，发自广东遂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