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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渡口

2023-08-30  本文已影响0人  简珏夫人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0期“渡”专题活动。

我老家唐村是南方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总面积有20平方公里,那里住着近千户人家,有一条清清丽丽的小河环绕过它的东、西、南面逶迤而去。

这条小河灌溉了一方土地,滋养了一方百姓,带给人们无限的生机与希望。但同时,也给人们出行带来了一些困扰。

很久以前,要从村里去到村外,只能从没有被小河环绕到的北边出去,那里有一条不大的泥巴路通往外面的世界。但一直以来,隶属地的乡镇圩市均位于村子的东南面。人们要去赶个圩场,如果走南边,只需要五六公里的路程,走北边,则要翻倍的距离。于是村子南边的渡口便应时而生。

渡口由村人集资建成。从村里走到渡囗,要走一小段崎岖不平的田间小路。从田头到河面,最高的时候存在十来米左右落差。河岸常年生长着郁郁葱葱的亚热带植物,村人做渡口就得找处稍为平缓的地方,劈荆斩棘开出一条土路做为码头。这条路长约百来米,从高处往低处斜斜地延伸到停靠渡船的水面。来往渡口的村人都要走这斜坡路段,才能上得到摆渡船。河面倒不算很宽,丰水季节,最多不过百米,枯水期时大概也有六七十米吧。

我的祖屋位于村东南,恰好傍河而居。在那缺少机动车的年代,去赶个圩市,走得最多的当然是渡口那条路。

从我记事起,村里的渡口换过两艘摆渡船。印象中,第一艘船并不大,船的一头有个船舱,里面铺着一张床,应该是船夫晚上休息的地方。除去船舱,剩下的另一头只能装得下十来人。那时候人们出行大部份是靠自行车,所以过河时,出行的人家都会把自行车带上船。一艘船如果再加上自行车,其实也没能装得多少人。第二艘摆渡船比第一艘至少大一倍,是什么时候换的,我是不太记得了,因为换过船之后,我大部份时间在外求学,很少回老家了。

最开始的时候,小船过河是需要船夫用一条长长的撑篙用力把小船撑离岸边,然后再把撑篙横放在船沿,换上一把船浆,靠着船夫的力量划浆才能把船划到对岸。靠岸的时候船夫拿着拴船的绳子先跳离船头上岸,然后拉着绳子把船停靠岸边,再把绳子系在岸上的一根木桩上固定住,这才把一两块木板搭在船头和岸边,供坐船的人从船上走下来。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船夫耗时耗力不说,而且还没那么安全。记得那时守渡口的船夫年纪都比较大,真不知道遇到洪水暴涨,江面打旋涡的季节他是怎样咬牙切齿挺过来的。

过了些年,守船人在两岸拉了一条钢缆,两头固定后,在钢缆上套上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就拴住渡船,行船的时候只需船夫拉着钢缆就可以较为轻松地把船拉到对岸。这样省了时间精力不说,洪水季节,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刚开始的时候坐摆渡船是免费的,后来收费时,同村人也无需付钱。村外的人坐船则需要五毛钱。再后来换成大一点的船,收费就涨到一元两元。如果带着自行车上船还要加收点费用。

我六岁离开唐村,之后在离村五六公里的小镇上生活。那时,奶奶还没有跟我们到小镇上住,除了节假日回去探望奶奶,族里只要有红白事,我爸妈都会带着我们一家子回去,坐摆渡船便是难免的。

很多时候我们会骑自行车回去。我们家的第一辆自行车是28寸的双杠红棉,不但高大而且笨重。每次带着它过河,要推拉着上上下下那段土路码头。不下雨的时候还稍微好点,如果一下雨,那条土路变得又滑又泥泞,这时候拖着自行车上下坡,不仅对我这个小个子是个考验,对一个成年男子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时候,我爸就找了河对岸的一户亲戚家,每到骑自行车回去的时候,过河前先把自行车放在亲戚家里,回来的时候再到他们家去拿车。有大人在的时候,自然是跟随大人过去放车的。有时候,只是我和弟妹回去,便会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只能是咬着牙把自行车扛上扛下。现在想想,都怪当时的自己太内向了。

那户我们放车子的亲戚家,有一个哥哥,那时大概是二十几岁吧,个子虽然不是很高,但长得特别的帅,穿着时髦,肤色又白晰,五官可以用精致来形容,基本上是可以与当时电视上的港台明星相媲美。那时他算是现实里我见过最帅的男生了。呵呵,花痴两秒钟,这是题外话了。

江面不算宽,大多时候是平静的,行船时很平缓,摆渡的时间又不是很长,大部分人上船后都无需坐着,所以船上只放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小板凳。可以坐的地方还有那个船舱里的床沿。那时候一上船,我最喜欢抢床沿,然后半边身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小船慢悠悠地滑行在水面上,一上一下,晃晃悠悠,那感觉美妙极了。

抢不到床沿的时候,我就坐在船里的小凳子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两岸青翠的各色植物,在视线范围内搜寻着以前哥哥游泳后带回来的野果子;有时候也盯着清清的水面,寻找倏忽而过的小鱼儿;有时候则漫不经心地看着船浆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由里及外,由小变大,然后再渐渐消失在水面上。

有时候坐船时正好赶在船夫吃饭时间,坐船的青壮年男子便会主动的帮着拉船。腾出手来的船夫就会在船上支起一口小铁锅,在锅底下点着了几根木柴,腾起的红色火苗刚好舔到小铁锅的底部。等到铁锅烧热,船夫往里倒入点花生油,随即又倒入从河里捞上后处理并腌渍好的鱼,随着“滋啦”一声响,锅里冒出一股青烟,一阵煎鱼的香气便弥漫在了空气中。船夫煎的鱼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大鱼,所以很快就煎成两面金黄色,看着让人直咽口水。

那时候我特别羡慕船夫可以天天有鱼吃。现在想想也仍是羡慕,因为他们吃的鱼都是野生的,是从清澈见底的河里打捞上来的,新鲜,纯天然,无污染。无论是清蒸、水煮还是煎、炒、焖、炸,都一样是鲜美无比。

哪像现在,除了养殖的鱼类放太多的激素,有时候卖鱼的人为了给鱼儿保鲜,还会放什么可以致癌的化学药物。即便不是养殖的鱼,江河湖海里也难免被现代的工业排水给污染,野生的鱼也不安全了。更何况,如今我国东面的一个弹丸小国,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太平洋排放核污水,殆害自己的子孙不说,还波及到许多无辜的国家。

前阵子带小宝回老家,突然想到我至少有十几二十年没有坐过渡船了,于是想给小宝也感受一下坐渡船的感觉。问了我弟,他说渡口早就无船可渡了。

想来也是,随着这些年农村生活的富裕,以前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打滑的狭窄土路早已变成了干净宽大的水泥路,家家户户也有了大汽车小汽车摩托车电单车,要走出村子,只需要踩一脚油门,扭一下电车把,车子立马“突突突”地把我们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小小的渡口确实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如此想来,只能悠悠一声叹息,叹回不去的渡口,回不去的从前,回不去的古人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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