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精神病患者之间有个磁场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在羊圈里,而在是否有着相同的磁场。
人们倾尽一生,都在寻找着与自己磁场相同,频率同步的人,寻找最好的自己和未来可并驾齐驱的同伴。
我所散发出来的磁场,事后想来都觉得匪夷所思,偏偏与精神病患者有缘。
我和精神病患者之间有个磁场初中时,学校里有个才子,听说参加高考很多年了,每每补习,每每落榜。他成了真正的老干部,比校长资历老,他应该熟悉校园的每个角落吧;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你可能不认识校长和学校其他班老师,但一定认识他,人们都喊他邪疯。
当时我非常懵圈,为什么每次见他,在校门边、草地上、屋檐下都是很认真地看书,为什么同学们都离他很远?似乎很害怕。为什么都要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人家复读是对自己的要求高,对自己要求高犯罪吗?俗人就爱八卦。这样的好学分子我们应该尊为榜样,笑颜相对。
我们的尊重换来这位老大叔的友好,他每次看我们这些低年级小朋友都是笑眯眯的,我也觉得他很好。可是悲催的是,高年级同学说,他受过刺激,脑经有些问题。我很同情他,但我终是俗人一枚,也是远远的关注并躲避着,想来那也是对精神病患者极度的不尊重吧。后来没几年,邪疯终于考走了,是否与他的理想相符就不得而知,因为我再没见过他,见了也不会问。
我和精神病患者之间有个磁场高一,我处于青春叛逆期,孤僻胆大,我的圈子很小,仅同路的两三人。一日,放学回家,经过街心花园时,看见对街突然窜出个大高个儿神经病人摸放学女同学的脸,摸了就跑,那边正在叫骂,那高个儿就到了我旁边,要对我下手。我晃了下,他摸在我的肩上,我转身就对他拳脚相向,把他踢倒在一辆板板车上。后来也经常看见他在大街上调戏女生,但每次看见我都跑开的,他可能是迫于我身上的戾气,或是感受到我比他疯狂的病态吧。后来听说某政府部门的用车把城里要饭的、神经病等拉出去丢了,从此就真没在这个城市见过这号人物。
我和精神病患者之间有个磁场大学,人们都说燕园的树长得奇形怪状,不若清华的笔直整洁,正如北大的人思想独特、行径怪异。我们班就有个风云人物,人美个高,参加过新丝路模特大赛,消失一段时间又继续混迹校园。她重返校园后分到我们寝室,但是不再是S形的时尚丽人了,标准倒S,走路随时像在地上寻找东西,头与膝盖平齐。
行为也是怪异,每次洗完头就用报纸擦拭头发,同学告诉她,上面油墨多,她说报纸不用浪费了,浪费是可耻的。洗好的衣服全部平铺在床上,自己去网吧,几天回来后衣服也干了,自己也该洗换了。
她用肯德基的饮料杯养了只乌龟,从没见过喂食,她说“千年乌龟万年王八,死不了,不用吃”,这龟血统不正,还是饿死了。此龟去世她虽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我觉得应该是痛彻心扉,幡然醒悟自己错误的,从她又养了一只小白兔可以看出。她和小白兔同吃同住同上课同网络,她喂小兔子吃一口菜叶,她又咬一口菜叶,那样的亲密无间秒杀了多少菲林。
她不用手机,每次和家里联系都是给我们借了用,她的信息内容简洁而惊悚,“财政赤字”或“救命”,第二天家里就会给她打钱。得钱第一件事她是去充网卡和图书卡,玩乐两不误,唯独误了吃喝。我们定的盒饭多数轮流进入她的肚子,她边吃边骂我们,“浪费可耻,别以为你们拿饭给我吃,我就会感谢你们。告诉你,我在给你们积德,若我不吃丢了你们会被雷劈的”。于是,在她的善心善举下我们真的没被雷劈,但是她想劈了我们。
那时,马加爵杀人案是我们经常讨论的寝室话题,她更是非常活跃。她邪恶微笑的说,她要把我们寝室所有人的头割下来放在各人的小柜子里,并出示了马加爵杀人的研究图和准备对我们下手的步骤图。从此,我们在水生火热中度过,寝室同学轮班守夜放哨,非常希望她继续上网不回寝室,可以睡个好觉;又担心睡熟了她突然回来。
那是个煎熬的岁月,我们很担心她,委婉的建议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她说她去看过,结果心理医生被她说服了。并炫耀了她的说服力,她说认识的一个老大姐带她去夜店,找了牛郎,她一直对那男的说教,让他别做牛郎,轻贱了自己,最后那男很无奈的一直听她说教,最后也把钱还给她了。她的世界离我们好远,我们都笑断气了。她可能感觉到我的好意吧,特意去看了易经方面的书和我聊天,可没聊两句,她又要杀人。
我们实在无力只得强烈要求把她调出去,效果是,我和娟被侯庆贤处长喊去批了一顿,侯处在部队的时间长,一身正气,要我们体恤弱者。好吧,我们继续把头挂在裤腰带上为校园安宁略尽绵薄之力。
可我们终究不是军人,无法如军人般能保一方安宁,我们不过是一群被折磨得神经衰弱的美少女。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们正面战场拉开了序幕,她一米七几的个儿对1.59的我,胜在我够灵活,在各上下床间上蹿下跳,最终以小胜大赢得第一仗,胜利的代价是我排在了割头大典的第一位,只有胆战心惊的视死如归。
万事开头难,从此战后,这位风云人物和寝室女生接连开战,战火纷飞,最终以战争方式使得割头大典拉下帷幕,她将被调走,也不晓得是为了保护我们还是保护她。
她将离开我们寝室并不意味故事结束,她一边和我们干架,一边继续让我们提供手机、盒饭。等待她走成了我们最大的期盼,盼来了她的春天,她恋爱了。她说她爱上了教经济法的老师,为此,她花掉了所有积蓄买了一块玉观音挂件,用精美的纸包装好,但是,包装纸外贴了张她张牙舞爪的大头贴照。几百人的讲座,她就那么拿着贴了自己的照片的礼物去表白,此举吓坏了老师,老师请教导员退还给她。她也是让人心疼,这应是她归于正常的唯一途径竟被折断了。
她的失恋是她留给我最后的记忆,关于她的故事至此从未寻得只字片语。都说大学几年,一个寝室的,处得好,便是一生挚友,处得不好,就是同居了几年。
回头来写这些,不为揭露,也不是嘲笑病患,只为祭奠有你们曾经参与的青春。不冲动不青春,青春早没对错是非,只有回味,我们以不同方式的相遇,最终是同样的离别收场。愿你们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