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腻了就去逛菜市场
2018/4/30 星期一 晴
活腻了就去逛菜市场踩在四月的尾巴上,我去了一趟菜市场,微胖的中年男人轻声招呼我过去:
“小姑娘,买点什么呀?”
“我先看看。”
骑着小电驴,我终是心虚,在家里,我属于饭来张口的那种人,并不会做饭,一年到头,炒菜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贪恋菜市场的烟火气是真的,那些鲜活的鱼虾,滴着水珠的蔬菜瓜果,菜贩的吆喝声,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有一种热气腾腾的感觉,让人真真切切感觉到生活最原本的样子,重新燃起想吃饭的欲望。
所以,即便讨厌鱼腥味,即便不会做饭,有装模作样的嫌疑,我还是愿意走进去。
在一个水果摊前,我停下来,箩筐里的李子绿得发亮,拿了塑料袋,我就开始挑,就着那片绿色,装模作样地挑,我并不知道,什么样的才算是好果子,大概颜色越绿,味道越酸吧,一会功夫,袋子底下已经铺满一片翠绿。
“刚好一斤,五块钱。”小贩往袋子里又放了几颗。
“给。”
跨上车,打算离开。
“阿玲,是你吗?”转过身,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短发,一身宽大的睡袍,体积是我的两倍,脚上耷拉着一双粉色的拖鞋。
使劲在脑海里搜索,却找不出与之相对应的名字。
“我是小芳啊。”
“小芳?”
“嗯。”
她不是“村里有个女孩叫小芳”里的小芳,而是那个小时候总遭人欺负,躲在我后面的小芳。
这些年,我对她知之甚少,只知道她外出打工,爱上一个外地男孩,然后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跟了他。
到底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她傻,我无从得知。
只是,再次见到她,那个唯唯诺诺的小芳好像又回来了。
乡下长大的孩子大都有野性,或者说,只有我很野,上山折柴,下河摸鱼都会参与,看见松树旁栓着的老黄牛也要上去骑一下,过过瘾,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小芳家和我家只有一巷之隔,地理距离决定心理距离。
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上厕所,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用一毛钱买一张刮奖卡,一包辣条,或是小瓶的洗洁精,吹出泡泡。
学校是没有围墙的,下课的时候,你要是愿意,可以到校外的番薯田里去烤番薯,到沙地里去跳格子,在大榕树底下用瓦片画个棋盘,下几盘棋,到木棉树底下拣木棉花,到小河里抓小蝌蚪也不是不可以的。
弹弓,吹喇叭,玻璃弹珠,爬树,便是男孩子玩的游戏。
我胆大,而小芳不,即使受了欺负,也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不反抗,也不告诉老师,班上的男孩子越发猖狂起来,不再扔书包,藏书,转而用沙子撒在她的书桌上,甚至用粉笔写上“傻子。”
我看不下去,自己值日时,用同样的方式回敬他们,被指责仗着成绩好有老师撑腰,欺负人。
那一架是怎么结束的,我忘了,后来,小芳常跟着我,我走到哪她跟到哪。
于我,一个放养长大的孩子,多一个人和少一个人作伴并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六年级的夏天,骑自行车到镇上去上学,常有不定时的风雨,夹杂着雷声,经过荒草丛生的坟头,我都能唱歌唱得很大声给自己壮胆。
我一直走在她前面,小芳一直尽量跟我保持相同的步调,唯独结婚这件事,我没有她那么勇敢,站在新搭的戏台上和大胖打架,我没有害怕,面对婚姻,却是恐惧,那是一种对未知世界无法掌控的恐慌,担心自己不值得或是别人不值得,也许,只是缺乏安全感。
其实,我有过憧憬,想养一只猫,一条狗,开一家小书店,在窗台养几盆多肉,橘色的灯光下,慵懒的声音从黑胶唱片里缓缓流淌出来,就这样,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直到终老。
只是,我终究是无法像她一样不顾一切的。
她活得简单,纯粹,可以为爱情什么都不要,而我做不到,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哪怕我已经养了一只狗和一盆多肉,而且,它们都长得很好。
“阿玲,你在想什么?”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一种活腻了的感觉。”
“那怎么办?”
“你做顿饭给我吃吧。”
“好啊。”
小芳在厨房里忙碌,她的孩子,那个小婴儿正在床上翻身,他还太小,什么都不懂,妈妈不在,没有人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就会使劲哭,哭出来就好了。
一瞬间,我像是又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