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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坚强又柔软(《莉莉与章鱼》摘句)

2019-12-27  本文已影响0人  圣诞的礼物
愿你坚强又柔软(《莉莉与章鱼》摘句)
些许摘句

莉莉是我的狗,她12岁,相当于狗生的84岁。我今年42岁,换算成狗生,已然294岁高龄——由于年近三百的本人保养得当,朋友们纷纷表示看起来也就238岁上下——也就是34岁。岁数固然不小了,但我俩跟成熟也沾不上边,都喜欢年轻的男孩。

“所有的声音里你最喜欢哪一种?”

 “小狗的叹息声。”伊桑答。

 多么直抵人心,叹气的小狗们。暖融融的小狗们,在睡梦中掠过哀伤、疲惫或愤怒,发出的一声声叹息。小狗们总是在叹息,呼出甜甜的纯真的气息。但这一声里有微妙的异样。旁人不易察觉,但我对莉莉推心置腹,不可能不明白其中区别。这声叹息有重量,有碾轧。她的世界里有了顾虑,有了负担。

在我二十几岁的最后一个夜里,新认识的小狗躺在我手臂上的时候,我号啕大哭。因为我感受到了爱。不是稍微,不是一些,是毫无条件的爱。那九个钟头里,我百分之百地爱上了莉莉。

 莉莉还舔了舔我脸上的眼泪。

 你!下!的!这!场!眼!睛!雨!太!棒!了!我!喜!欢!这!股!咸!味!你!应!该!每!天!都!下!一!场!

记得有本书讲了教小狗说话的故事,男人想让小狗帮他找出杀害他太太的凶手。里面说,如果小狗可以告诉我们它们看过的事,我们人生中的所有裂缝都会被修缮如初。我试着用小狗的眼光来看这场婚礼。全盘笑纳。

挚爱还在世的时候就开始缅怀,这是我们的天性。即使我们还没失去他们。

小狗总是活在当下。它们不会记仇,更不会让仇恨生根发芽。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原谅和遗忘。每个转角都意味着一条新的石板路,每个抛到空中的小球都会带来快乐和一次崭新的追逐。

“我为什么叫你猴子?”

 “还有其他那些怪名字。”

 “那些都是昵称啊。”

 “我不明白。”莉莉眯起眼睛盯着太阳看。

 “昵称就是你给你爱的人起的小名。”

 起风了,我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你给我起了好多啊。”她留意道。

 “因为我非常爱你。”然后,我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有没有给我起过什么昵称?”

 莉莉想了想。“基本上,我都把你当作是那个家伙。”

 我应该生气的,却气不起来。昵称只是人类的产物。它们当然不是小狗的发明。小狗有自己的表达方式——诸如摇尾巴之类的。对她来说,我就是那个家伙。那个人。

 她的家伙。

 ……

 “有时候,我把你当作爸爸。”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我有这个昵称就足够了。

脊椎病复发的时候她吃过几个疗程的类固醇。我经常拿她取乐——我想象着自己回家发现墙上被撞出一个腊肠犬形状的洞,附近的车子都前仰后翻,仿佛愤怒的绿巨人刚刚经过。我只能苦中作乐,因为我太害怕了。我只能把类固醇想象成一个超人,一个超犬。她的脊椎不能再动手术了。类固醇一定得很强壮。它们必须起作用。

我找到了一只房东的旧打气筒,花了点工夫摸索了使用方法,然后给剩下的鲨鱼们打了气。大功告成后,我把它们排成一个半圆形,然后坐在这些凶猛的新朋友面前,仿佛大家在举行《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古老下午茶派对。“没地方了!没地方了!”其中一条鲨鱼大喊,它同时扮演着疯帽匠和三月兔。无疑,他是错的。这里有的是地方,我们可是坐在一个空院子里。

 “我们现在是一伙的,我和你们,”我告诉鲨鱼们,“通常我们是敌对的,但今天我们要一起捉章鱼。”

“我害怕的是,我在回忆一个还没有过世的伙伴。我害怕我会放弃战斗,害怕我会投降。”我能听到珍妮的声音在告诉我直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继续说道:“害怕死亡,我猜。而且,大概还是头一次,我害怕自己的死亡了。”

 “死亡是个很特别的对手,因为它从来没输过。”

 卡尔打了一个嗝,随即又耸耸肩,好像在说不用在意。“如果真是时候到了,投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们在干吗?”莉莉打了个哈欠,又往我身上钻了钻。夜里的空气温暖而寂静。

 “我们在留下一个回忆。”

 “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她为什么。答案就是我需要它。如果我的计划失败了,或者莉莉不在了,我需要这个回忆。

 “因为有时候留下回忆是很美好的事。你有没有最喜欢的回忆?”

 莉莉想了想。“我所有的回忆都是我最喜欢的回忆。”

 我有点吃惊。“不好的回忆也是吗?”

 “狗不会留着不好的回忆。”我有点嫉妒地摸了摸她柔软的胸脯。真是不可思议的活法啊。

死亡。死亡是一场很大的冒险。但不是这一次。不是这场冒险。最大的冒险,我们的冒险,是跟生命作斗争。

我们一起漂流,看着橙色的天空,附近一座看不见的火山熔岩正在冒泡,云朵跟着蒸腾作响。我把头伸进水下,海水立即淹没了我的耳朵,这么多天来,世界第一次安静了。我不时看看“渔洋思考”,以免它飘得太远。此外,一切的顾虑都被我抛之脑后。这感觉有点像一次洗礼。一旦我们溺水,海洋会保护我们。眼下的我们是如此纯净。

太阳西沉。我们开始每天看着太阳落下海平面,今晚也不例外。我们坐在“渔洋思考”的船头,我是印度式的盘坐,她坐在我双腿的缝隙中,太阳缓缓消失,我说:“下去,下去,下去……下去了。”然后我们会一起许愿。这是一天中我最喜欢的时光。

“这是一个很慈悲的决定。”

我们还来得及逃跑。我们还可以离开这里。我们还可以选择活着。

 但那会是怎样一种生活?

 我捧起莉莉的脸亲吻起来。

 “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冒险。我热爱其中的每一个。”

她活了十二岁半,换算成狗生是87岁。

 我今年四十二岁,狗生294岁。

 我们一起待了十二年,狗生84年。

 那是一辈子的时间,虽然狗生是如此短暂。

 关键不是你的心如何去爱,而是你如何被爱。

 一共有两针。打完第二针她的心跳会停止。

 晚安,我亲爱的小狗。

 晚安,猴子。

 晚安,呆鹅。

 晚安,小老鼠。

 晚安,豆豆。

 晚安,莉莉。

 你被狠狠地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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