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17  本文已影响0人  Cisjordanie

我努力努力地向前奔跑,恐惧而绝望。

寒凉的夜随着我的呼吸卷进胸腔,寂静中埋伏着随时都会脱缰的巨兽。

我别无他法,我只能狂奔,即便没有方向。

当我发现危机到来的时候,我疯了一样朝家里跑去。

虽然我知道,穹顶之下,没人能逃得过去,但我总要回去,哪怕只剩一丝希望。

昏黄的路灯有也似无,给不了人光明,亦增加不了勇气。

我踉跄得滑下山丘,赤脚跑过刚刚收割过得玉米地,急迫让人完全失去了痛觉,一味得奔跑、奔跑。

一路无人,路两边断壁残垣,在黑夜里格外寂寥。

我依然怀揣着希望,冲进家门。

门没有锁,墙上的开关也已和屋顶的灯光彻底失去了关联。

呼唤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

我不死心,一一看过所有的房间找遍每一个角落,直到我不得不接受现实——

我想,我该一个人逃亡了。

眼泪飞进了风里,我用力向前奔跑,那是平静的绝望。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我已抱着必死之心,所以,什么时候追上来,又有什么所谓呢?

终于,夜不再寂静。

众多凌乱却快速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知道,他们来了。

我没有回头,继续奔跑。喘着气,逆着风。

不知何时,身侧多了一个人,我原本并未发觉,直到他抓住了我的手,让我跟随他的速度向前逃亡。

我转头,他一身黑衣,亦看不清他的侧脸,只是那握我手的力度,让我心安了几分。

可是没用的,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更何况,这世间也再没有我的牵挂,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们越来越近,不出所料,追至我们身后,也只是片刻。

他拉我的手突然用力将我向前引了一把,然后松开手,只身横在了我与他们之间。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没有回头,继续奔跑。

后面刀剑相撞和刺入骨肉的声音于我像隔了一堵墙,沉闷而遥远。

没有路了,一段长长的窄细的铁架从我面前的地上一直延伸到右侧遥远的高墙上,我还没有来得及决定是否要爬上去时,那只手再次拉我向前。

是他。

他在前面,我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艰难得掌握着平衡,顺着铁架向右侧的高墙一步步迈去。

我抬头看身前的背影,才蓦然发现,他的上衣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上,后背腰部的右侧,开出了一朵硕大的血染的图腾,那大抵是救我留下的痕迹。

我眼眶一热,另一只未被他拉住的手不由自主得伸到他的后背,指尖轻触了一下那血红的印记,他身体一顿,转身看我。

我抬头看他,眼泪也顺势掉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着我,片刻之后,他稍稍皱眉,使劲握了握我的手,然后松开,说,“先走”。

我摇摇头,眼泪无法自抑。

他眼睛里的鼓励和决绝一闪即逝,紧接着,他跳下了陪我走了一段的铁架,我这才发现,他们追过来了。

他跳下去,为我拖住他们。

他回头向上看我一眼,我知道,他说,“走!”

刀光剑影,我又听到了刀剑划过皮肉的声音,那么遥远,却如此清晰。

我转回头,咬牙,闭目,再睁开眼时,我抬脚继续艰难得向上迈去,直到再也听不到打斗声。

高墙像天宫一样遥远,但我终究是爬上去了。

这高墙上,祥和得出奇。

墙得另一侧,是黄昏。就像秋天,金黄而温暖。

我坐在墙头,下面有一群孩子在快乐得玩耍,一位黑人妈妈在照看这群孩子。

他们发现了我。

他们热情得喊着,让我下去,去到他们身边。

我回转头,看看身后他的方向。我跳下去,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吧......

我跳下去了,安然无恙。

黑人妈妈走过来,小朋友们也围过来,他们对我笑着,讲着,可是我什么都听不到,我的眼前一直是他身上那朵盛开的、血红的、花瓣根根分明的彼岸花。

......

直到现在,我仍然时常想起他。

我不知道他的长相,更没有看清他的侧脸,我甚至都没有跟他讲过一句话。

我常在想,如果他还在,如果当初是我们一起逃出来,现在,是否我们的生活岁月静好,是否一切完美如初。

你好,我欠你一条命,更欠你一句真诚的感谢。

谢谢你,我一直都未曾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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