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内的世界
阿木向来是个木讷的人,因为从小就鲜与人交际,所以很多事虽然只是看到了却不一定将其表达出来,甚至没有表达的勇气。
这天天气稍微好了一点,出现了许久未见的阳光,即便如此,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潮湿的刺冷,让行人缩紧了脖子,双手尽力往衣服口袋里揣,路两旁是被扫雪工人堆积起来的奇型八状的败雪,在微弱地阳光下似乎褪去了刺目的身段,被空气中的灰尘染指得一文不值。路面上趴着一些顽固地冰,似乎是个完美的陷阱。
阿木这天下午从县城乘客车往镇子上赶。令他最反感地就是坐的这个线路的车,只有一家公司运营着,每个司机都是一个“德行”,每次都等至全车塞满后才意犹未尽、懒散地启动客车,路上也会顺路捞一两个人,不到一个小时的路有时可能得花2个小时左右,甚至更久。很大原因就是当地很多青壮年都跑城里去了,下面多是些“黄发垂髫”,谁没事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干嘛?
阿木是第一个上车的,时间差不多是在11点左右,阿木本想出去买点简单的食物应付应付,哪知走出去许久发现都是些饭馆,他对这次坐车抱有幻想,毕竟快到饭点了,大家出来的一定会早点赶回去吧!越想越怕时间耽搁了自己就只能坐下一班了,他缩了缩脖子,将手紧紧地埋进口袋里,顶着迎面吹来地“寒刀”加快了步伐。其实他早该预料到了,车上还是没人,司机这会不在,怕是躲去吃饭了吧!阿木还是呆在车上。时间悄悄溜到了12点左右,不久就上来了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学生模样的少女,将行李放好后就掏出手机来捏了,她只是带着耳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阿木并没有对女孩感兴趣,事实上她长得并不符合阿木的审美,但眼前除了这个活物外没处安放。阿木只感觉自己是个隐形人,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尴尬地场合,或许他心里并不这么想,我们无从揣度。阿木还是揣着手,只不过眼睛没停下来,在这狭小地空间内,他不愿将眼光放在女孩身上,只得透过窗外看外面的世界,他或许在等下一个顾客,或许在等那磨人地司机,在他看来,没有比这更值得看的了。
窗内的世界在目光的搜寻中,一对老夫妻上了车,阿木开始时有些欣喜,一下来俩活人,似乎离发车的奢望更近一步了,不过老头似乎以一种无形地力量将阿木的目光拉扯过去,尽管不是出于阿木的本意,似乎他全部地感官都在注视着老头,他带着雷锋帽,一身发旧地中山装套在发涨的衣服外面。老头从坐下的那一刻起就开启了“语音模式”,似乎是在表演,一直围绕着自己的“事迹”进行“演讲”,不时哈哈大笑,豪迈异常。讲到兴处顺手比划几下,可以说语气非常凝练,眉飞色舞,不时有无色涎水夺口而出。此时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了,可阿木觉得时间在缩短。
时间徘徊到了2点左右,此时又上来几位乘客,其中一位穿着睡衣款式的厚重棉衣的妇女特别惹眼,只见她面色蜡黄,眉头紧皱,头发稀疏,前额几株随风摇曳的“枯草”。坐定之后斜靠在车窗边,发出了令人感到滑稽地低嚎,同时又能感觉到她的可怜。俗话说“天黄有雨,人黄有病”,阿木虽然名如其人,但他那点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鲜为人知的。他断定这位妇女一定是得了什么如癌症般地顽疾。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浑浊的“尼古丁”味,异常刺鼻,阿木向来不喜欢这种令人窒息的“慢性烟雾”,虽然轻柔地漂浮在空中,却在慢慢麻痹人的时候,一点点释放毒性因子,挟持着人的咽喉……
耳畔那低嚎声盖过了“演讲”声,压制了吮烟声,只见她双手扒在窗上,想要将车窗打开,不知是自己力气不够还是那车窗坏死,尽管有放大的低嚎声为自己助威可那车窗就是纹丝不动。阿布试了试自己这边的车窗,竟也奇迹般地拿它没辙。妇女痛苦地转向那大口吞烟的老头,费劲地从口中走出几个字“我能不能……请求你……不要……抽烟”,此时他老伴小声地呵斥老头把烟掐灭。旁边的人小心提醒老头这位妇女“生病了”,然而尽管老头很不情愿,还是给了这个面子,“好好好,不抽了,不抽了”,烟停了,话还挂在嘴边没停。阿木也没再留意老头的演讲,他的目光全被那位妇女占去了,她斜靠在他前面的座位上,头倚着窗户,从妇女稀疏的发顶间,阿木看到了西边发昏的阳光,妇女的头发被染黄了,这一切好像在画中见过。阿木楞出了神。
窗内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阿木终于到家了,在家中过了些时日,听到家里人的谈话,xx地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的得了病,每天都要坐车去县城做透析……。谈话的结果阿木听得很清楚,不久前她已经死了。阿木此时脑海里又回忆起之前坐车时的那幅图景“落日下,一位无力的妇女斜靠在窗边,余晖洒在她稀疏的头发上,陪伴她的还有一对目光”,或许吸引他的正是这种凋零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