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静如花（散文）
‘ 心静如花
一
午后的太阳，照在农家院子里，也照着院墙上的那一盆待开的玫瑰。一枝玫瑰花蕾悄悄地探出头来，轻轻抖开粉红色的花瓣，在微微的暖风中摇曳。几位中年农妇正在院子里的一棵柚子树下歇凉，没人闻到玫瑰的芳香。是一个小男孩东看西看，发现了玫瑰的绽放。是他的惊叫转移了几位农妇的视线，使她们一齐都去看那朵正在怒放的玫瑰花。生活的重负并没有把几位农妇头脑中的爱美意识完全压碎，她们看见了这朵绽放的玫瑰，好像看到了一颗金子一样，目光一下子都被这美丽的颜色和形状攫住了。
“啊，这朵花才好看罗！”她们当中的一个说。
这玫瑰的美艳，使几位农妇发了一阵呆。
“唉……”她们当中的另一个伸伸了腰，舒了口气。
玫瑰虽美，却代替不了柴米油盐，也遮掩不了张家长李家短，农妇们的目光很快又回到了现实生活中。只一会儿，她们就又找到了比玫瑰花更适合她们口味的话题。
她们不再关注玫瑰花。但玫瑰似乎没有受到冷落，因为那个顽皮的小男孩正在设法向她靠近……
那个小男孩吃力地搬来一架梯子，靠在开着玫瑰花的墙头，一下一下地爬了上去，伸手掐住玫瑰花枝，用力折断，放在鼻头下闻了闻，开心地笑了。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上退了下来，他捧着那朵鲜艳的玫瑰花，走向他的母亲：“娘，给你花……”
几个农妇再次看到这花，全都怔住了。小男孩的母亲没有去接花，她对儿子说：“花开在那里是让人看的，你哪么把花摘了啊？”
另外几位农妇全笑了，弄得小男孩很不好意思……
小男孩拿着那朵玫瑰，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纳闷得很，他真的不知道：花开了，到底是让人看的还是让人摘的？
我常常不由自主地忆起这件童年往事。刻在大脑皮层中的印记太深了，怎么也抹不去。童年时的那个疑问，一直找了好些年也找不到圆满的答案。
二
年轻时刚参加工作那几年，新买了皮鞋，总要让鞋匠在鞋底各钉上一两块铁片，走起路来咔嚓咔嚓地响，让人远远地就知道：我来了！
——让皮鞋咔嚓咔嚓地响，是那个时代的音响，还是年轻人的张狂？
现在回望过去，那时的年轻人，是不是也如花开了就希望有人知晓、有人观赏、有人采摘呢？
有谚曰：“女儿十八一朵花。”近又闻：“男儿四十一朵花。”呵呵，似乎不管是男是女，都可把自己当作一朵花的。可就算把自己当朵花，又当怎样？是希望别人远远地看，还是希望有人来采摘？这同样也是不好回答的。
三
初任校长那些年，心里异常重视宣传工作，但凡做了一点点事， 就总想着要宣传出去让人知道。
而宣传工作者们也常说道这样一句话：“好酒也怕巷子深。”——综观他们的任务，似乎就是要把一朵花的“美丽”和“香艳”宣传出去，好让众人来采摘。
做学校管理工作之前的好些年里，我也曾酷爱做宣传工作，替别人或单位写了不少宣传文章，遇到和看到的大多是愿意让人来采摘的“花儿”，那种只愿让人远远地看的“花儿”倒鲜见了。
《老子》开篇之言“道可道非常道”，说的就是世间大道皆同，而且是可以表达描述的，只不过我们很难如实地描述“常道”罢了。难道这人之“道”与那花之“道”就如此地迥异不成？
四
已经离开人世的意大利男高音歌王帕瓦罗蒂是以高音著称的。我常想，帕瓦罗蒂的高音与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相比，其价值谁高谁低？
帕老之高音高则高矣，然不说其曲高和寡，就说能进豪华的歌剧院去欣赏，恐怕有此福祉之人，也不在多数。与那“花”开在“孤崖顶上”，只能让人远看，没什么两样。
我想，普通大众或许更喜欢法国钢琴家理查德•克莱德曼。因为他懂得把古典钢琴曲配上现代电子器乐节奏，把古典音乐与现代音乐溶为一体，以使他那真挚感人、充满激情与浪漫梦想的琴声通俗化，让普通大众的耳朵都能听得懂高雅的音乐。因此他的音乐会常常爆满。
我不是很懂音乐，只对教育略知一二。在乾元小学任职时的办学理念无论或优或劣，并不在于身边朋友的赞誉和恭维，我更意愿将这些理念与家长交流分享，旨在让我们的家长们转变他们的家教观念，改变家庭教育环境，让孩子们有一个温馨的充满爱的家，在爱的怀抱中成长。2017年10月24-27日下午，我连续四场给2250多名家长进行培训，每场都赢得了家长们热烈的掌声。之后的五年里我一直坚持这样做，在培训家长的路途中乐此不疲。因培训受益的家长们开始有了转变，孩子也有了转变，我只愿效果好些再好些，我乐在其中，也乐享其成。
某次家长会过后的某一天，我突然禁不住去思想这样一些问题：我每年连续站四个下午给家长们做讲座，是在简单地模仿钢琴家理查德•克莱德曼吗？亦或是想把花开放在热闹的市场中呢？
五
在已经成为过去的五年多时间里，天天都在那所新办的却不断崛起的乾元小学内忙碌，每天仅只在校园里转悠的走步数量就达近2万步。大半个冬天过去，个人办公室里的空调和电火炉还很少开过（有客人来访还是要开的），不是我特别 耐寒，也不是为了磨炼意志，而是担心一旦爱上了烤火或者习惯了坐在空调室里，我就离不开火做不了事，也坐不进同样没有空调和火炉的教室里去……
在如此心境之下，关于花“是希望别人远远地看，还是希望有人来采摘”这个问题我已无心再去思量。
我喜欢读林语堂的《孤崖一枝花》，他写道：“花树开花，乃花之性，率性之谓道，有人看见与否，皆与花无涉。故置花热闹场中花亦开，使生万花丛里花亦开，甚至使生于孤崖顶上，无人过问花亦开。香为兰之性，有蝴蝶过香亦传，无蝴蝶过香亦传，比率其本性，有欲罢不能之势。”
呵呵，习惯了工作的忙碌，很多事情无暇细想。
教育无小事，事事都关乎孩子的未来，置身于教育这块净土三十余年，已习惯于静下心来，专思教育，专事教育……
在学校的那些年里，远离名利纷争，眼里只有教育，心中只有孩子……
而今，虽已离开学校，我亦心静如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