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伦理散文故事

心结(原创)

2019-05-26  本文已影响84人  索皮
心结(原创)

木乔有20多年没有见过阿梅了。也可以说有20年没有阿梅的任何消息,甚至可以说木乔是刻意不想知道阿梅的生活。

最后一次见阿梅是在教务主任的办公室。本来要好的两个人,都拘谨的站在教务主任办公桌的两边,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木乔一个字也没听见教导主任说什么,倒是阿梅轻轻的说了两个字“是我。”木乔到现在,哪怕20年过去了,仍然记得真切。

那是木乔最后一次见阿梅。是在高三的一个夏日午后。

阿梅的父母是外来务工人员,本来是没有名额进木乔所就读的重点高中的,因为阿梅有一项特长—长跑,曾获得过省级奖项,所以被学校破格录取了。阿梅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特别珍惜,学习异常的刻苦,无奈文化课底子太薄,每次考试在班上总是垫底。加上又是从农村来的,生活条件、生活习惯等方面和城里学生多少有些差距,所以在班上和她亲近的同学不多,她自己又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久而久之就成了同学、老师眼里可有可无的学生。直到木乔的出现,改变了阿梅,也彻底改变了木乔的生活。

木乔是那种在父母老师眼里特别让人省心的女孩子。成绩优秀,性格温顺,和同学关系融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木乔的身边经常会出现阿梅的身影:值日的时候,阿梅会帮忙扫地;在宿舍阿梅会帮着打水打饭、帮着洗衣服……慢慢的木乔感觉生活中少不了阿梅了,甚至有些依赖阿梅。同学之间也有 “小圈子”,木乔的“小圈子”都叫阿梅“木乔的小跟班”。

“小圈子”里有一位男同学是木乔的发小,两个人原本对感情懵懵懂懂,可架不住同学之间开玩笑,时间一长,两个人真有那个意思了。早恋在学校可是明令禁止的。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自然而然就落在阿梅身上。说来也巧,那天上晚自习,发小让阿梅带一张纸条给木乔,约晚自习后见面。结果阿梅把纸条弄丢了,被同学捡到交给了班主任。这下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班主任气的暴跳如雷,说高三关键时期,一定要严惩。捡到纸条的同学是看到纸条从阿梅口袋掉出来的,所以阿梅首当其冲被班主任叫去问话。木乔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等着班主任叫她,可是奇怪的是,一连几天也没人找她。

阿梅被班主任叫走后就再也没回过教室。直到一个星期后在教务主任的办公室,木乔才见到阿梅,她承认纸条是写给她的,也因此被学校退学。木乔自始至终不敢看阿梅的脸。多少年以后,木乔有几次努力回想阿梅的脸,竟怎么也想不起来,原来那么长时间朝夕相处,却从来没正眼看过她。(原创)

木乔高三毕业后,顺理成章考上了大学。本来开朗的一个人,在大学变得木讷、寡言,和寝室的室友关系一直不好。同学觉得她难以相处,木乔却觉得同学们在排挤自己。没办法,父母把她送到国外几年,勉勉强强混了一张毕业证。回国后父母又找各种关系,把她安排在一个不错的单位上班。一番折腾,木乔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又是一番折腾,木乔终于结婚了。

如今20年过去了,木乔又回到了起点。离婚,唯一的女儿判给前夫,木乔也争取过孩子的抚养权,可前夫曾当着木乔父母的面说“我想让孩子生活在阳光里。”所以木乔放弃了。

独身的木乔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上班就宅在家里。连父母都和她疏远了。有一次,遇到一位来单位办事的同学。他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同学的情况,其中竟然提到了阿梅。木乔本来还挺不耐烦的,当听到阿梅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同学似乎也不是特别了解阿梅的情况,只是在一次同学聚会时见到过她。木乔站在单位硕大的落地窗对外看,窗外树叶飘落,已到深秋。尽管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温暖如春,木乔还是下意识的裹紧身上的大衣。

木乔越来越觉得恐慌。是孩子,孩子十岁了,每周会到木乔那儿过一天。只有一天,孩子好像也挺不乐意。每周都会找各种理由不愿意见木乔,实在推不掉,母女俩也是相对无言,无聊的过一天。前夫多次提醒木乔带孩子多出去玩,多沟通。可木乔不知道该带孩子去哪儿?和孩子说什么?前夫说:首先你自己要走出去。

“自己要走出去”。木乔想了很久。

只要有心,想要找到一个人不难。出门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从市区开车到木乔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很远。木乔却花了半天的时间。远远的通过别人的指点,木乔看到了在乡村常见的二层小楼,不同的是院子里栽了好几株盛开的腊梅花,那是阿梅的家。

推开门,阿梅在家。木乔知道阿梅退学后就回了老家没再上学,早早的就结了婚,婚后和老公在城里打工。来看阿梅前,木乔就说服自己这次一定要看清楚阿梅的脸。阿梅如今是一个壮硕的农妇了,全身上下利利索索,就像她打理的院子,里里外外干净清爽。她告诉木乔,过完年她和老公就不出去打工了,他老公承包了一片山林,准备开春栽些果树。她自己在家养养猪,再养些鸡鸭。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倒不像20年未见的故人。大部分时间都是阿梅在说,木乔听。木乔静静地看着阿梅的脸,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那双眼睛是宁静安逸的。木乔想对阿梅说声“对不起”,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阿梅好像知道木乔想说什么,不等木乔说出来,她先开了口。

“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承认纸条是我的吗?其实我没那么高尚,纸条是我故意掉的。那时候你们在我面前高高在上,内心根本没有接纳我。那种孤独你们是没法体会的。我只是想惩罚你们,来证明一下我的存在感。谁想到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事情出来后,班主任找我谈话,意思很明确,我是破格来的,而且成绩不好,高考影响不了我什么,而对你们就不同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事情也因我而起”,说到这,阿梅自嘲的说“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从阿梅家出来,早上出发前洋洋洒洒的雪花,现在变成了漫天飞雪。木乔对着雪白的旷野放声大哭,一切都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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