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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孩子的童年

2018-06-11  本文已影响37人  网络写手

01赶集

鸡啼夜半。

在鸡第一次打鸣的时候,爹和娘就起来了。

在昨天吃晚饭时,爹对娘说:“过两天就是芒种了,明天早起来,把小麦场泼了。”

娘用勺子把玉米面的黏注舀到碗里,端到爹面前,说:“是得起早点,这地一分开,村里的人都疯了,也不用敲钟集合,安排张三去北坡锄地,李四去南坡薅苗了。打麦场附近就一口水井,被别人抢了先,把井里的水打干了,只能等着下雨了。”

爹是村里的队长。

以前地没有分开的时候,每天天一亮,就到村子中间的那棵老榆树底下,敲挂在树杈上的大铁钟,往往敲上三四遍,社员才三三两两,三五成群地晃到大榆树底下,听从爹安排他们干什么活。

爹紧抽两口旱烟,然后把烟嘴在小饭桌子的腿上把烟灰磕出来,说:“鸡叫头遍就起床!”

狗叫天亮。

当阳光从被捅破的窗户纸射到屋子里时,娘回来了。

娘回来后,先是拿开挡在鸡窝门口的砖,鸡们便从鸡窝里争先恐后地挤出来,娘端着瓢子,从瓢子里抓出一些秕谷子,瘪麦子撒给鸡们吃。

鸡们吃饱后,娘又从大门后面拿出扫帚,把院里院外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把扫帚放回去,到伙屋“咕哒咕哒”,拉开了风箱做早晨饭。

不一会,娘进屋叫我:“快起来吃饭,太阳都晒到腚锤子上了!”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蹬上娘做的老粗布裤衩子,光着脚丫子,迷迷瞪瞪走到院子里的老槐树底下的小饭桌,伸手就去抓用高粱杆做的浅垫子上面的玉米面窝窝头。

“不洗脸,不洗腚就去乱抓乱摸。”

娘从伙屋里端出一盘煮的咸鸡蛋,对我说:“先把你的脏爪子洗洗,再吃饭!”

这时,爹用扁担挑着空筲走到了门口,然后把前面的空筲从扁担钩子上拿下来,才进了家门。

有一回我问过爹,为什么跳着空筲进家门要把前面的空筲从扁担钩子上拿下来。

爹说这是从老辈子传下来的,说是不拿下来会死人。

爹还再三嘱咐我说,要是我长大了借别人家的筲时,用完给人家送回去时,千万要记住,先把前面的空筲拿下来再进入人家的门。

爹在饭桌前坐下,拿起浅垫子上的玉米面饼子,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对娘说:“幸亏咱们去早了一个时辰,要晚去一个时辰,水井就被他懒汉叔抢了先!”

娘坐下,把一个咸鸡蛋在小饭桌子的角上磕磕,扒了皮递给我,说:“这把地一分,村里变化太大了,懒汉也变的勤快了!”

懒汉叔是我们村有名的懒汉,地没分的时候,三天两头不上坡干活,就是二五求十地去地里干活,也是吊儿郎当,东一耙子,西一撅头。

“以后让他自己扒!”

爹看到娘给我扒鸡蛋,瞪我一眼,粗声粗气地说:“都多大了?还要大人们伺候??”

然后,咕咚咕咚把碗里的稀饭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用手抹了一下嘴巴,说:“我还得到集上置办点草绳子,镰刀也得多买几把,要不到时候不够用!”

娘接过爹的话茬:“鸡蛋攒了一筐子了,顺路你到集上把鸡蛋卖了,想想过麦还缺点啥,一块置办全,过开麦了就没有空赶集上店了。”

“爹!我也要去赶集!”

一听说爹要去赶集置办收麦子的家伙什,我也吵着去。因为集上热闹,人多,还有卖冰棍的。

“要去快点吃饭,待会回来还要碾场呢!”

爹扣上那顶破了边的,头顶还破了个洞的席帽子,没好气的多对我说。

我把饭碗向饭桌中间一推,说:“吃饱了!”

说完,我把半块窝窝头塞到嘴里,囫囵嚼几下,咽了两下愣没有咽下去,还噎得把脖子伸的像刀螂的脖子。

“慢点,你爹又不是不等着你!”

娘过来捶捶我的脊梁,又从那种竹皮暖壶里倒到碗里半碗白开水,用嘴吹吹,送到我的嘴边,说:“快用水冲冲!”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说着,爹从敞棚里推出独轮车。

娘从北屋里的房梁垂下来的钩子上把那筐子鸡蛋拿下来,递给爹,说:“你看看你,满脚都是泥,快洗洗换上一双干净的鞋子!”

爹用搭在脖子上,娘用老粗布做的手巾擦了把汗水,说:“又不是去相女婿,换啥鞋?”

娘没有搭理爹,而是蹬蹬小跑着进屋里,从炕上的脚后头的箱子里,拿出她做的黑面白底的新鞋子,冲爹说:“在集上碰到俺娘家村里的人,人家看到你脏啦吧唧的,还不对你指指点点,说你看看这是谁谁的女婿,脏啦吧唧的也不知道洗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出得门来,我坐在独轮车的右边,左边放着那一筐子鸡蛋。由于鸡蛋轻,我身子重,所以爹在推车的时候是歪着肩膀的。

时值八零年农历的五月二十,是俺们台子公社的大集。

尽管天已经很热,烤的黄土路上都泛起了尘土,人踩在上面噗噗直响,来来往往的人热得有的敞着怀,汗水顺着胸脯往下流,有的人干脆光着黝黑的脊梁,但个个都是喜笑颜开。

来到集上,人可真多,到处是花花绿绿的摊点。

爹先是把鸡蛋卖了,然后小心地把卖鸡蛋的钱塞到娘在他裤腰上缝制的口袋里,才又转身推着我向卖土产杂品的那条街道走去。

“爹,我要吃冰棍!”

爹看看我把小手指伸到嘴里的样子,冲卖冰棍的小伙子喊:“给我来一支冰棍!”

爹把冰棍递给我,和以前一样,说:“咱可说好了,就买这一支。”

我接过冰棍,先是把冰棍递到爹嘴边,爹弯下腰,“咔嚓”咬下一小块,含在冰棍在嘴里转来转去。

然后,爹把我推到一棵大柳树底下,说:“你在这里看着车,我去买草绳子和镰刀。”

我一点一点舔着冰棍,冲爹点点头。

爹挤进人群,过了好大一会,才抱着好几捆草绳子从人群里挤出来,放到独轮车上,用手巾擦擦汗,说:“还得回去一趟,买两把镰刀。”

说着,爹又消失在人群中了。

在回家的时候,我们碰到了懒汉叔,他肩膀上扛着好几捆草绳子,热的大张着嘴,呼呼直喘粗气。

爹见了,忙招呼他道:“没有车子,用扁担挑着也比用肩膀抗着轻快。”

说着,停下独轮车,示意懒汉叔把草绳子放到独轮车上。

村里把地分完之后,村里的农具,牲口也要分。因为,户多农具,牲口少,采用的是抓阄的方式。

有抓到牛的,有抓到独轮车的,也有抓到耩子的……

爹抓到的是独轮车,懒汉叔抓到的是耩子。

我们走到村口,看到村里的人都向小庙子湾跑去,有的人边跑边喊:“小庙子湾里淹死人了!小庙子湾里淹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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