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印象之行行重行行，古道何其多

前段时间在三联中读app里听一档关于唐诗的音频课，故宫博物院文化传播研究所所长祝勇老师在讲李白的诗时，提到出生于碎叶城（今天的吉尔吉斯坦首都比什凯克以东的托克马克城）的李白，五岁时跟随父亲，沿着天山从西域进入中原，天山山脉巨大的投影，对他后来的诗作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这也使他的诗里呈现出中国文学前所未有的空间感。

当时正好在做去新疆自驾游的计划，听到这里时，对于终于有机会亲自走一走李白曾经走过的路很有些兴奋，而到了新疆才发现，新疆的古道真的太多了，要想从这众多的古道里考证出李白五岁时是从哪一条路进入中原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从地图来看，唐碎叶城位于今天新疆伊宁、喀什之间，李白进入中原时，既有可能走包括伊犁地区的北道，也有可能走包括喀什和库车在内的中道。而此次，我们的旅行计划里，便包括了伊犁地区的夏塔古道和乌孙古道、喀什地区的盘龙古道，虽然不能说是重走了李白当年走过的路，但也算差强人意了。

（图片来自网络，侵权请联系删除） （图片来自网络，侵权请联系删除）

首先去的是夏塔古道。

夏塔古道也叫唐僧古道，全长120公里，需要穿越夏塔峡谷、翻越天山主脊上海拔3600m的哈塔木孜达坂，是古代伊犁通南疆的捷径。目前这条古道已经废弃，平常所说的夏塔古道，多指夏塔峡谷这一段。

清晨从昭苏县城开车至夏塔旅游景区，换乘景区区间车至将军桥后再开始徒步。开始的时候，路况还不错，虽然是从草原、山林里人、马踩出来的泥路，但还算平坦。但渐渐地，路开始变得崎岖坎坷起来了，

（夏塔本没有路，走的马和人多了，便有了路）

很多地方甚至没有路，只能沿着马跑过的足迹往前走。气温渐渐升高，进景区时穿着的羽绒服、冲锋衣，这时都脱了下来，山坡上高大茂密的云杉林成了人们休憩拍照的好去处。就这么一路向着远处的托木尔峰跋涉着，脚下时而有路时而无路，天边的白云时卷时舒，托木尔峰顶的雪山时隐时现。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四号卡拉房子（卡拉房子：牛圈），而托木尔山峰还像最开始一样，并没有变得近一点。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地势渐渐变得平坦，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鲜花怒放，牛羊在悠闲地吃草、休息。再往前走便是森林、碎石坡、冰川，考虑到天气、时间、体力等因素（夏塔下午4点左右都会有雨，将军桥最晚一趟区间车发车时间为17点30左右），我们在距离冰川只剩下一个多小时路程的大草原上告别雪峰，原路返回了将军桥。

（云杉林与托木尔雪峰） （雪峰下的大草原，鲜花盛开）

乌孙古道是古乌孙国穿越天山南北到龟兹国的古道，有很多条，独库公路便是其中一条。但现在人们所说的乌孙古道，通常指伊犁琼库什台到阿克苏地区拜城县的黑英山山口，全长约130公里，重装徒步时间约为6至7天。我们一行4人既缺少重装徒步的训练与经验，也没有这久长的时间来体验徒步的辛苦与快乐，便选择了骑马走一小段乌孙古道。

琼库什台原住民多数家庭都养了马，村里组成了马队合作社，统一价格、统一管理，十分方便。

（琼库什台村口石头上的哈萨克谚语） （骑马行走于乌孙古道上）

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坐着马主人的儿子，从琼库什台村向着乌孙古道出发，马儿并不会像影视剧里那样跑起来，而是在主人的牵引和吆喝下，一匹跟着一匹地，慢条斯理地向前走，偶尔会停下来，伸长脖子吃几口路边的草或者树上的嫩叶。路并不好走，甚至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人行的道路，马蹄踏过混杂着尖锐碎石的黑色泥土地，在石缝里寻找落脚点，艰难地攀上山顶，而远处，是更高的山、更险的路。在折返琼库什台村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批背有硕大的双肩包、拿着登山杖的徒步者。看到队伍中几位约摸70岁左右的女性徒步者时，我的心里不由得肃然起敬。

（乌孙古道入口处的琼库什台河，河水清澈冰凉）

应该是走得不够远的缘故，乌孙古道沿途景色并没有给我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而若要论到道路之险、景色之美，还应该是盘龙古道。

盘龙古道横卧于昆仑山脉，盘旋于帕米尔高原上，位于喀什地区的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属于瓦恰公路的一部分，最高处海拔4216米。30多公里的道路上，有600多个弯道，其中绝大多数是180度的弯道，还有部分270度的弯道。所以，走盘龙古道最好的方式是自驾。

（打卡盘龙古道西起点，以证明自己确实来过——只可惜两位驾驶员先生牢牢地把握住了方向盘，我只能遗憾地坐在车上看风景和惊叹）

在盘龙古道大盘龙入口处写着“今日走过了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的标识下打卡留念后，我们便开着车上了盘龙古道。大盘龙上，小盘龙下，一个弯道紧接着另一个弯道，惊险而刺激。在三号观景台停下，努力克服高反所带来的头痛，登上观景台旁的小山，在山风疾劲里俯瞰整条公路，真如一条蜿蜒的巨龙，盘旋缠绕在帕米尔高原之上，而由此向西不到50公里，便是连接中国与阿富汗的瓦罕走廊，东汉僧人安世高、东晋僧人法显，以及我们所熟悉的唐玄奘都曾经从这里走过。

（忍着高反爬上三台观景台旁的小山拍下这张俯瞰盘龙古道的照片）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新疆的古道，远不止这三条。比如说伊昭公路，便属于古丝绸之路的“弓月道”。在现代，我们可以选择徒步、骑马，甚至自驾等方式来走这些古道，而在遥远的唐朝，以及更遥远的汉晋朝代，张骞、唐玄奘、李白、以及更多的无名氏们，只能跟着骆驼与识途老马，用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沿着古道走向西域、走向中原。

（位于瓦罕走廊的唐玄奘行经处） （中阿边境的瓦罕走廊，距离盘龙古道西入口仅47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