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一）

10月5日

晚上到惯常去的水果店里，正在挑水果的时候，一个声音在给谁打着招呼：吃饭了吗？

及至这声音再一次地在耳边响起，说话人笑吟吟地看着我，才意识到原来是同我说话；打招呼的人，是我少年时的伙伴――晓丽。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有着白皙皮肤弯弯笑眼，长着清丽的鸭蛋脸的少女晓丽了！站在我面前的她已实实在在是一位中年妇女的模样：身形微胖，衣着朴素，枯黄的头发上松松地绑着一根黑色皮筋。尽管系着和店里其他营业员同样的围裙，却没有别人的干净利落，俨然一个久居农村的庸常大妈了！眼睛笑起来仍是弯的，却同时堆起了层叠的皱纹，局促地陷在已没了明显的鸭蛋线条的脸上。

我有些难过。这些年虽没怎么见过面，但我知道她过得不好。一直都是。

遥想当年初识，她那一头黑亮的飘飘长发是何等的惊艳！

她是小学四年级时，从她父亲所在的四川一家工厂的子弟学校转回老家――也就是我所在的小学的。作为一群连县城都很少去的农村孩子，她给我们带来了无限的新鲜！不说大城市的见闻，单是她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让我们羡慕不已，老师的普通话也带着乡音的！何况她会那么多儿童歌曲，一首又一首，好像总也唱不完。像《小燕子》啊，《让我们荡起双桨》啦，《上学歌》呀，我们都是第一次听唱！她的歌词本在各个课桌间传递，我们很多人抄了满满一大本，再一次次地央求她唱了教我们。她是那么有耐心，一遍遍地唱给我们听……对了，还有这首《送别》。我至今记得我们一群同学放学后围着她坐在田埂上，夕阳西下，她迎着初秋的晚风，给我们唱歌时认真的神情――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情千缕

酒一杯

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