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图书馆15· 雀儿
雀儿停在了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上，抖了抖翅膀。五片银杏叶飘飞起来，如同金色的大蝴蝶，最后没入一地金黄中。
“奇异？”小满揉了揉眼睛。
雀儿站在一根树枝上，扭动着小小的头，一声不吭地看着小满。
“上次的大麦饼吃完了吗？我正想着你好久没来了，不知到哪儿找食物去了。”小满微笑着说，“你怎么不来找我？”
“起来吧。”雀儿说道。
小满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躺在地上，身旁落满了银杏叶。几只蚂蚁爬到了她手掌上，脑袋上边还蹲着一只黑猫。银杏叶的背面爬动着毛毛虫、金龟子等小虫，但都没有发出声响。
“很舒服。”小满回答。
“可是，今天你有新的访客。”
“谁？”
一只小松鼠从叶堆里跳了出来，纵身跃上了银杏树。银杏叶漫天飞舞，纷纷落到了小满身上。
“起来吧。”雀儿又说了一次。
可是小满觉得特别舒服，视角也正好。平躺在大地上，仰望着天宇，还有奇幻美丽的树、可爱活泼的小动物相伴，还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呢？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小满觉得正好。
虫儿们还在陆续向她爬来，手中的蚂蚁从三只变成了四只。头顶上边的猫儿跑开了一阵子，又回来坐到她耳朵边。
“这是哪儿呀？”小满终于开口问。她开始觉得，自己像大自然的孩子。
小松鼠搂着一颗松子，举爪敲了敲，听到小满询问，抬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回答。
“起来吧。”雀儿第三次说。
“奇异，这是哪儿？”小满偏过头去看它。
雀儿并不回答。
“你还没告诉我，上次的大麦饼好不好吃，”小满笑道，“那是我今年才学会的，奶奶磨了新麦，教我做的。”
雀儿看着她，却没有开口。这是只高傲的雀儿。
“奇异，听说雀儿们到了秋末会找不到食物？你到我家来就好了。我一定做好吃的给你。”
小满转头看着松鼠，又看看身旁的猫儿、虫儿们。
“还有你们，”她心满意足地说道，“欢迎大家都来，我会做好吃的招待你们。”
大家全都一声不吭。虫儿们依旧在向她爬来，鸟儿依旧注视着她，猫儿依旧蹲在她耳边。
“早知道你们不爱讲话，”小满说道，“奇异，你记下我家的地址了吗？奇异岛天地街5号，上次写了字条给你系在腿上的。”
“小满，我告诉过你，你有一位新访客。”高傲的雀儿有点不高兴了。
“小松鼠吗？它叫什么名字？”
雀儿更加不高兴了。
“它还没有名字。”
“那就叫幸儿吧。”小满笑道，“见到你真是我的幸运。怎么样，小松鼠？”
小松鼠抱着松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把手中的松子朝她扔来，跳下树去，消失了。
“奇异，我的新访客怎么了？”小满有点惊讶。
“它是个男孩儿，”雀儿十分不高兴，“而且，我才是你的新访客。”
小满惊奇地笑了。
“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奇异吗？我们在七夕的时候见过，后来又在稻草人那里见过。”
“那是奇异。”
“那你是谁？”
“我是奇梦。”雀儿很不高兴地表明身份。
“奇梦？”小满笑道，“好吧，不管你叫什么，反正欢迎你。”
“起来吧！”奇梦再次说。
小满开始觉得，雀儿一直在怂恿她起来，一定有什么问题。如果她起来会怎样？难道会天旋地转，产生巨大变化？
无论如何，现在十分舒服，小满宁愿不起来。最关键的问题是，她根本起不来。
她的后背跟地面连在了一起。
“小满，小满！”
“奶奶！”小满睁开眼睛，赶紧坐起来，“我的后背跟土地连在了一起……”
“你说什么？”奶奶吃惊地问。
“我的后背……我是说，”小满赶紧纠正，“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的后背跟土地连在了一起。”
“跟土地连在一起？”奶奶十分困惑，“小满还见到什么了？”
“见到……”小满回想了一下，“见到一些朋友，鸟儿呀，虫儿呀，其他小动物呀……”
“其他小动物？”奶奶疑惑地问，“是经常见到的小动物吗？”
“是的。”
小满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撒谎。其实，她在奇异国从来没见过奇梦，那只小松鼠也没见过。可是，除了小满，谁还能分得出它们和其他雀儿、其他松鼠的差别呢。
“你的菊花枕袋呢？”
“拿去晒太阳了。”小满回答，“奶奶，这是个噩梦吗？”
“噩梦？不，不，”奶奶连忙说，“天人合一，这是中国人想达到的最高境界呢。”
“奶奶，那也不是把后背跟土地连在一起呀！”小满撇了撇嘴。
奶奶忍不住笑了。
“小满说得对。天人合一是说自然是一个大天地，人是一个小天地，大天地、小天地都要遵循自然法则，人和自然是相通的。”
“所以要热爱自然吗？”
“当然要热爱自然。”奶奶摸了摸小满的头，“难道小满不觉得吗？中国人能从自然的一叶一花中领悟‘大道’，小满一定也能领悟到什么。”
“嗯……”小满托腮想着。
“小满不是在研究中国吗？有没有做过跟中国有关的梦？”
“没有呢，”小满回想了一下，“我见到了银杏树。如果这算跟中国有关的话……”
“当然跟中国有关。银杏树是活化石，第四纪冰川运动中，银杏树唯独在中国存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因此银杏树也被称为‘植物界的熊猫’。所以，现在不管哪儿的银杏树，都是从中国来的呢。”
“那我一定是做梦去了中国。”小满笑道。
“别的地方也有银杏树，”奶奶说道，“奇异国的中央就有一棵银杏树。”
“真的吗？”小满惊喜地问，“我一定是做梦去了那儿！奶奶快带我去看看！究竟在哪儿呀？”
“你去不了，”奶奶有点犹豫地说，“因为……那儿没有那么好找。”
“哦，”小满失望地垂下了头，“去那儿需要懂法术，是不是？”
奶奶再次摸了摸她的头，转移了话题：“菊花可以让人做好梦，但不能让人不做梦……不做噩梦。要是有食梦貘……”
“奶奶，”小满疑惑地插话，“食梦貘会把所有梦吃掉，我们上次说过了呀。”
“没错，”奶奶回答，“它的食物是人的梦，噩梦的味道也许比美梦更合它胃口……”
“有没有办法让它不吃掉美梦？”
“可能需要跟它好好沟通。”奶奶回答，但很快就笑了起来，“可是再怎么说，奇异岛没有食梦貘呢。”
小满托腮想了一会儿。
“好了，我们回去吧。”奶奶忽然笑了，“奶奶回家给你做花饼吃。”
“奶奶找到需要的东西了吗？”
“瞧！”奶奶把挎篮提了过来。里面放着枯枝、三个褐色的枯莲蓬、几枝菊花，这是用来做插花的。奶奶说过，秋天要懂得枯寂之美。
篮子里还有刚成熟的山楂、柿子等秋日水果。
“奶奶，你又要酿多少菊花酒？去年酿的可以喝了吗？”
“要等到重阳才能开封呢。”奶奶笑道，“重阳日登高、喝菊花酒、吃重阳糕。”
“头上还要插一种叫茱萸的东西。”
“那我们就变成中国人了。”奶奶笑道。
“可是，茱萸到底是啥东西？”
“那就要问中国人了。”
“要问中国古人。”
“是呢。”
“我们要回到中国古代去吗？”
“能回去吗？”
奶奶和小满离开了云谷，一路走去。她们谁都没有发现，在刚刚离开的地方，小动物们再次聚集了，而且越聚越多，纷纷朝着小满离开的背影张望，但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