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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娶了一个寡妇

2018-12-06  本文已影响28人  7fc17f3b3a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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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赵秀娟长得艳,刚嫁到镇子上来的时候,家家户户的老爷们都瞪直了眼睛,有事没事的都愿意跑到她们门口晃悠,都说这老张祖上冒了青烟,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而镇里的姑娘们却都红了眼,酸到了心坎里,说她长得骚气,老张家那小子要是不看紧点,一准被人带绿帽,当了活王八。

时间一长,秀娟倒是不觉得什么,闲言碎语任由人说去,可她的婆婆却是当了真,没少给她儿子说风凉话,三人成虎,甚至一次酒后,她的丈夫还真打了她。

镇上的人见着秀娟被打了,不觉得同情,反而更加笃定的说:“肯定是偷汉子被发现了,不然那张家老实本分的,打人家干啥,你看我就说吧,她就是个狐狸精。”

再后来,秀娟怀孕了,他的丈夫也就不打她了,镇子里也消停了不少,可是好景不长,也不知道谁家嘴贱,非说秀娟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野种,正巧秀娟怀孕的时候,张家小子没事就去县里干活,这事就怕琢磨,假的也能琢磨成了真的,于是秀娟就硬生生的被打成了早产,万幸母女平安,只是婆婆不乐了意,毕竟生了个姑娘。

从那以后,秀娟的日子就越发难过,婆婆的刁难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就连她坐月子的时候,婆婆都会让她干活,只要看她一皱眉,不论缘由,便会破口大骂,说她懒,就只会给张家丢人,自己那时候,生完孩子就下地插秧了,也没见那么多的事啊。

孩子一岁那年,张家小子在工地上出了事,施工的时候,从楼顶上掉了下来,据说,都摔成了泥,血肉模糊的,连人都看不清了。

婆婆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就给了秀娟一嘴巴,说她克夫,然后自己没几个月也因为伤心过度,心梗去世了。

瞬间,整个张家就只剩下秀娟和孩子两个人。

这一回儿,镇子里倒是消停了不少,只是苦了秀娟,少了营生,日子变得越发难过,不过熬了半年,秀娟把自己丈夫的赔付款拿了出来把镇子上自己婆家留下的一个食杂店给重新做了营生,店面虽小,可日子倒也是过得下去,没多长时间,竟然也变得红火了起来。

这一下,镇里的七姑八婶都不乐意了,又开始传了闲话,就连小孩也听得有的没的,编起了打油诗,说她是:“镇里张小子,娶媳人倒死。活着带绿帽,死了当王八。”

每次门口传来这种动静,秀娟都会拿手把自家孩子的耳朵捂上,然后嘴里“去,去”的哄走他们,随后在孩子哄笑的声音当中,一个人接着开起着营生。

渐渐地,没有人再记得她叫什么,只管她叫——“张寡妇”,而她也总是存在于人们的口中,男人们喝点小酒了,一说起她,眼睛里都开始冒起了邪光,嘴里把不住门的唠几句荤话。而女人们则一把瓜子坐门头,一脸的不屑,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闲话,但总会聊到秀娟那里。

镇子里不比城市,闲得慌,碎语多倒也是正常,谁家东一句西一句的编排编排,竟也成了乐趣,当然也有人觉得这很无聊,甚至低俗,就比如镇里的王木匠。

一有人在他面前,说起秀娟的坏话,他就总会从兜里掏出一根旱烟卷,也不点,就用嘴叼着,然后斜楞了看了那人一眼,不耐烦的挥着手,说上了两嘴:

“滚蛋,都是那可怜人,说了那么多闲话,也不怕死了以后,下地狱被那小鬼拔了舌头。”

2

王木匠到现在都记得,秀娟刚嫁到镇子里的时候,那是多么爱笑的一个姑娘,每次见到她,大老远的就能看见她冲着自己摆手,走得近了,就能听见秀娟甜甜的一声:“木匠哥。”那时候秀娟的动静,就王木匠他小时候听到银铃铛的动静一样,清脆的很。

有时候逢年过节了,秀娟还总张罗着帮着人家忙前忙后,即使她听到背后有人风言风语,也总是笑笑,晃着她那两根大麻花辫子,说着:“不打紧,嘴长在人身上,随人家说去呗。”这类话,那时候的秀娟在王木匠的心里就像一缕光,把所有人都照得阴暗,唯独她,散着芬芳,温暖而又明亮。

即使秀娟被家暴的那段时间,秀娟见到人依旧还会客气的打着招呼,张罗着人没事去她家店里坐坐,买买东西,她永远都是那副快乐的模样,快乐直叫人心疼。

直到张家彻底出了事,王木匠才觉得,秀娟变了,她变得冷了,她变得不怎么爱笑了,有时候,王木匠路过她家的店里,会故意的买上一包烟,秀娟依旧还会对他喊出那声:“木匠哥。”可是,再也没有当初的味道。

“我说,王哥,你不会看上张寡妇了吧?”

“啥寡妇,寡妇的,人有名字,叫秀娟。”

王木匠站在秀娟店门口立了好久,直到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才缓过神来,对方的话让他感觉一阵的不舒服,他斜楞了那人一眼,随后把兜里的烟塞进了那人手里,然后凑到跟前,半笑半严肃的跟人说道:“人家娘家怪可怜的,以后少在人背后嚼舌根子,听见没?”

那人笑着“哎”了一声,随后拿着烟放在阳光底下仔细瞅着,而王木匠则一脸心事的站在那里,随后从兜里拿出了一根旱烟,默默的点上。

他从来都不抽买的烟,因为他觉得劲小,那根本算不得烟,从抽烟那天起,他就只抽自己卷的旱烟,一如既往,一直都是。

其实,王木匠本名不叫王木匠,只是因为他的木匠手艺做得好,远近闻名,大家时间长了,叫习惯了,他便叫了“王木匠”这个名。

王木匠小时候很苦,从小就没了爹,是他娘一手把他拉扯大了,后来木匠初中毕业了,也没再念,而是跟着镇里的师傅学手艺,后来听说又去省城闯了两年,直到他娘去世了,他也就回来了,而这一回来,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王木匠对秀娟这娘俩,心里总有一份不一样的感情,说不上是同情,但也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丝的怜悯。

所以,每次秀娟店里有点什么事情了,他都会去,而每次秀娟都会执意的要给他钱,只要他不要,秀娟就威胁他,说这次要不收,以后就再也不找他了,木匠没办法就收下了。于是,他就总是会找机会,没事就想着法子把钱给塞回去,每次都去买几包烟,多买几包泡面,实在不行了,就偷偷摸摸的给她们娘两把水电费给缴了,木匠还担心她们察觉,于是就一点一点的缴。

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秀娟终究还是察觉了,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那次调出电费凭据后,怕打扰到孩子睡觉,自己一个人偷偷的红了眼。

3

秀娟知道木匠对自己的好,她也知道镇子里平日里对自己说得一些什么闲话,所以她总是刻意疏远着木匠,木匠已经三十多了,还没有找媳妇,她生怕自己真的会给木匠带来晦气。

单亲母亲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过,她不是没有想过回娘家,可是她在娘家还有一个游手好闲的哥哥,父母所有的钱包括自己的彩礼统统都给自己的哥哥,自己要是再带着一个孩子回去,那么一大家子的开销,全都落在自己的父母的身上。

秀娟心疼,她舍不得。

家里的房子被公公的妹妹给霸了,于是,她便自己应下这个店面,找木匠给自己和女儿在店里搭了一个隔间,即使再难,也要强忍着自己受着镇上人的白眼,只想着要把孩子拉扯长大,希望她能有出息,能真正的嫁到一个好人家里。

而不像她,因为她的名声,每次去上货的时候都会被人借机揩油,而自己却一声也不敢吭,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反抗了,那么下一次,她就再也拿不到这么好的进货价了。

每天四点就要醒了,晚上十点多哄完孩子,收拾完卫生才能睡,就这样周而复始,有时候,秀娟都觉得自己累了,累的想要睡上一觉,再也醒不过来的一觉。

那一年,镇子里下来义诊队,有人让秀娟去,秀娟笑了笑,摇了摇头,她不敢去,因为她害怕知道自己有任何的疾病,也害怕镇子上有人会拿她的报告单再说些难听的话。

可是,还是还是有人说了,说她是得了见不得人的病,所以不敢检查,别人说这一句话,她不怕,可是这一句话是从她四岁女儿嘴里说出来的,她听哭了。

也是在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丈夫没有死,哪怕继续打她,她也希望能够有人抱着自己,让自己好好的哭一下,因为她早就已经学会不再奢望会有人替她遮风挡雨。

可是,木匠会。

秀娟记得,有一天,她带着孩子买衣服,回来的路上,听见有人说闲话,本想着快步带着孩子离开,不想让孩子听见那些污言秽语,可是路过的木匠不乐意了,他狠狠的骂了那些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秀娟一边走,一边听着身后越来越远木匠的训骂声,她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可是,当木匠好心走到她的店里,秀娟看得出他想要安慰自己的时候,她却狠着心,故意说了许多伤人话,木匠走了,很伤心的走了。

可是木匠不知道,秀娟的心里更伤,她不想让木匠跟自己再扯上关系,也不希望这个好人因为自己而和镇上的人发生不愉快。

第二天,木匠没有来。

第三天,木匠还是没有来。

第四天,就在秀娟以为自己真的已经伤了木匠的心,在满怀欣慰和愧疚不安中,木匠还是来了,而且他还带来了许多的玩具。

“县里有个活喊我去,正巧路过玩具店,寻思咱娃没啥像样的,就给娃买了些。”

秀娟想要给木匠钱,可是这一回木匠死活都不肯收:

“你瞅你,这才几个钱,给娃花的,又不是给你,我要收了你的钱,你这不等于骂人了嘛?”

秀娟呆呆的看着木匠,木匠则咧着嘴笑了,他笑得是那么的高兴,说完,他就低下头捏着自己女儿的脸,伸着舌头做鬼脸,逗着她乐,临走前了,他还使劲摸了摸她的头发。

秀娟站在门口立了很久,她一直看着木匠远去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很痛,她真的很想骂自己一通。

木匠的笑明明那么灿烂,可却像一把把的钢刀,插得秀娟心里生疼。

4

秀娟家孩子五岁的那一年,因为线路老化,店里烧起了一把大火,因为是在晚上,火光照得透亮,挨家挨户都被这火光和喧闹声给搅醒了,那时候,秀娟和孩子店里的隔断里,因为是木质结构居多,火烧得很快,等到镇里的人缓过劲来,拿着东西过来灭火,大火早就开始蔓延。

镇里的人都说,完了,张家寡妇和她的孩子都没了。

可是木匠不信,他一到现场,就把衣服一脱,不顾众人的阻拦直接冲进了火场,木头因为大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听得人都直心惊肉跳,三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就在大家认为木匠也要没了的时候,木匠突然扛着她们娘两裹着湿被子唰的一下就冲了出来,裤子上全都是火。

人们慌乱的给木匠身上浇水,等到救护车来了,送进了医院,秀娟娘两倒是没太多事,只是一氧化碳中毒,并不是很重,但是木匠的腿却早已经是严重烧伤。

等到秀娟娘两能出院了,她们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木匠的病房,秀娟拉着女儿跪在地上,哭着要给木匠磕头。

木匠拦不住,只是在末了,从裤子里拿出了一把钥匙给秀娟,跟她说:

“你家烧了,你最近也别回去住了,你就先去我家住吧。”

秀娟不肯,说是不能再麻烦木匠,不行带着孩子去宾馆,木匠不同意:

“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为了省钱,不住,少骗我了,我这情况,也回不去家,你就当帮哥看看房子,这天也冷了,也不能让娃冻着不是,你再说了,我在这医院住了,床可比家里舒服,日子神仙着哩。”

望着木匠一脸的坚决,秀娟便只能答应了下来。

木匠本意是好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份好意间接上害了秀娟母女两,尤其是在秀娟母女两住进他家后,镇子里更是风雨一时。

本就有人说秀娟晦气,这还没几年了,直接克得婆家的店都给烧没了,而且,人家木匠好心救了她娘两,这倒好,鸠占鹊巢,还把人家家给占了。

这些话传得很凶,有些人自以为是替木匠气不过,特意还跑到医院告诉木匠,结果把木匠气得够呛,他使劲一拍床头,手在衣服兜里摸了又摸,想起来自己在医院不能抽烟后,叫了一声:“屁。”

当天下午,瞒着医院,找人用车偷偷把自己拉了回去,正巧看到隔壁张婶堵着自己家的门拉着几个人说着难听的话,木匠气不过,让人推着轮椅让自己上去跟人理论,结果越吵越凶。

“木匠,婶都是为了你好,她张寡妇是个什么人,镇子里都清楚,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还是怎么了,中了邪了吧,这么对她?”

木匠本来就不善长讲话,结果周围这人一围,大家嘴一张,木匠更是难以对付,最后他干脆一激眼,“唰”了一声努力站了起来,大声的喊着:

“我就是喜欢她,想让她当我媳妇,我媳妇的事,我怎么就不能管?”

那一刻,整个镇上都安静,所有人都睁着个大眼睛看着木匠,看着木匠那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都觉得他这回是疯了,被一场大火烧疯了。

除了门内的那个人,此刻的她正一个人正捂着嘴站在那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5

秀娟走了,是不辞而别。

当王木匠出院的时候,看到一尘不染的家里,只是少了应该有的身影。

王木匠试图找过秀娟,可是大家都跟回避似的,男人们最终少了些许的落寞,女人们则是长吁了一口气,落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整个镇子里都宛若少了一个灾星一般,只有剩下王木匠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无处安放,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经习惯每天去秀娟的店里买点什么,可是等他再去的时候只剩下被烧毁的残垣断壁。

后来,镇子里的人都说王木匠抽了风,自己一个人花钱准备重新把秀娟之前的超市修起来,镇子里的人都觉得他是着了魔,只要他一有空,就会进料子,水泥自己弄,木头自己整,这一修就是大半年,倒也是真的修完了。

超市修完的那一天,王木匠一个人把自己锁在了超市里头,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自顾自的点上了一根烟,他已经很用心的修了,尽力的把超市修的和原来一样,可是不管再怎么一样,他总感觉少了一点东西。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想见的不是那个超市,而是那个人。

镇子里的人都说秀娟害人不浅,人走就走了,到底还是把王木匠给祸害了,原本有几个打算给王木匠说媒的,在被木匠撅了几回后,也都老实了,嘴里叨叨着:“活该你单身”后,流露着同情的目光看向王木匠。

而王木匠也不理,只是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半年,秀娟回来了,带着孩子一起回来的。

这一次回来,秀娟的脸上似乎红润了许多,但是眼睛里还是布满了沧桑,镇子里的人面露复杂的看着她们娘俩,而秀娟也什么都不说的回到了之前的超市,望着已经被修得焕然一新的超市,秀娟也只是愣了一下,转眼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当王木匠听说秀娟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家里打着小板凳,来人告诉他时,他还一脸的不相信,直到那人重复了三遍,他才慌忙的跑到了超市,望着许久未曾蒙面的脸,他激动的直搓双手,可是嘴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回来了。”

秀娟望着眼前这个局促不安的男人,嘴角浅浅的一笑,说完,她又推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冲着她点了点头。

“叔叔,我回来了。”

“哎,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嘿嘿嘿。”

王木匠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可是脸上的笑意早已经溢了出去,他慌忙的侧过身,打开了超市的锁,然后推开门,嘴里一直埋怨着,还差许多东西没给添置,许多地方细节没给做好,生怕秀娟不满意。

可是,秀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盈盈的笑着,只对木匠盈盈的笑着。

6

木匠从来都不会问秀娟这一年里去了哪里,因为他觉得,如果秀娟想说,她自己会跟他说得。

而事实上,秀娟这一年哪里也没去,只是回到了娘家,回到娘家的日子里并不是很好过,哥哥拿着自己当年的彩礼钱结了婚,自己那个只见了几面的嫂子担心她是回来分家产的,对她也是一直冷脸相对。

她把孩子扔给了父母,然后便只身一人去了县城,餐厅服务员、酒店服务生等等,她什么都干过,只要一发了工资,她就汇给了家里。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日王木匠那一声:“我喜欢她,她是我媳妇”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那是她第一次遇到了安全感,从小她的家庭没给过她,后来她的丈夫也没给过她,结果在王木匠那里,她感觉到了。

也正是那一声,王木匠这几年里对她的点点滴滴一下子汇集到了心头。

谁说时间会让人淡忘一切,有时候,时间只会让人思念的更深。

孩子七岁了,要上学了,她的户口在镇里,她需要回到镇里去念书。

这是秀娟安慰自己的话,她成功了,她也这么做了,她回到了镇子里,望着镇子里冷漠而又陌生的一张张脸,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回来,可当她看到恢复如新的超市时,她的心里又开始下起了雨,这一场雨,给了她无数回来的理由,更给她荒芜心底里那一抹盎然的艳丽。

回来以后的日子很忙,孩子要抓紧给她办入学手续,而自己的超市也需要重新开张,虽说王木匠已经打理了很多事情,但是秀娟依旧不想再麻烦他再去干那些琐碎的事情,尤其是那次火灾之后,木匠的腿一直修养的不是很好。

秀娟带着孩子依旧回到店里去住,而王木匠也依旧习惯了每天早上去秀娟的店里买一包烟。日子好像一切都没变,全都回到了从前,只是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秀娟卖给他的不是一般的烟,而是自己卷好的旱烟。

王木匠拿着烟,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拿着火柴想要点,可是颤抖的手划了好几次都没划出火来,秀娟望着他的模样笑了,王木匠望着秀娟的模样痴了,秀娟拿出一个打火机想要给王木匠点上,可是怎么也点不上,等她抬起头才发现王木匠根本都没有吸,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两个人就这样楞了一下,楞得是那样的静止,楞得是那样的青涩。

王木匠跟人说,他觉得秀娟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是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秀娟回来了。

镇子上的人说王木匠有病,他们觉得秀娟还是那样,冷冷的,什么变化都没有。

王木匠说:“你们不懂。”

而秀娟说:“我懂。”

7

娃娃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她突然用着恳求的语气跟木匠说:

“木匠叔,今天放学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让我妈妈来接我了,你来接我,好吗?”

王木匠一头雾水的看着娃娃,他问她为什么,娃娃扭捏了一下,可就是低着头不肯说话。一直过了好久,直到王木匠偏她说要告诉她妈妈的时候,她这才张了嘴:

“别人家都有爸爸接,就我没有,同学们都笑话我说我没有爸爸。”

娃娃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可是每一句都像是一颗颗小钢珠砸在木匠的心里,弹起来就掉下去,每一次都很重重的砸着,砸得他生疼,砸得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没有父亲只能自己一个人被人嘲笑,背着书包上下学时的场景,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成绩优异的他早早的厌恶了校园。

望着眼前这小小的人儿,王木匠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搂紧了怀里,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低声的说了一句:“好。”

当天的时候,王木匠骑着自己的三轮子早早的守在了学校的门口,一见到娃娃出来,他便用嗓门最大声的喊:“娃,爸爸来接你了。”

木匠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又连声呼喊了好几遍,听得周围的人直打眼,以为他是疯子,等到娃走到跟前,他一把将娃抱起,转了两圈之后,才放到了车上。

临走前,木匠又大声的喊了两句:“走,闺女,跟爸回家咯。”

回去的路上,娃娃一直“咯咯咯咯”的笑,不过只笑了一会儿,她便从后座上使劲拍了拍木匠的后背,跟他说:“叔,以后你还回来接我不?”

“会,以后啊,叔天天来接你,成不?”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娃娃一直在偷乐,秀娟问她为什么,娃娃就一直不说,秀娟也就没再问。

再后来,木匠接二连三的让她休息,他去接女儿,终于让秀娟起了疑心,于是在某一天下午,娃娃放学的时候,她也偷偷的跟在了木匠的身后,见到了木匠所做的一切。

秀娟不傻,她瞬间明白了一切,她近乎用飞一般的夺路而逃,她快步回到了家里,一边哭一边开始准备晚饭。

等到木匠抱着孩子回来的时候,桌子上早已经备好了一切,秀娟让孩子去洗手,而她则叫住了木匠,而后一把抱住了他。

木匠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里,而秀娟则在他的怀里一直的哭,不停的哭。

她在哭她自己,她在哭木匠的付出,她更是再哭自己对于孩子和木匠所有所有的亏欠。

晚上,娃娃睡觉前,秀娟问她:“如果妈让木匠叔叔当你爸,你愿意吗?”娃眨巴个大眼睛,想了一下,然后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在那一刻,秀娟笑了,在她的心里,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秀娟说:“我要嫁给他。”

8

木匠和秀娟准备结婚的时候。

秀娟跟木匠说:“不要办那么大了,毕竟我在镇子里的名声不好。”而木匠则犯起了倔脾气:“不行,必须大办,我看谁也以后还敢欺负你和娃儿。”

“要是他们还欺负呢?”

“那以后他们再找我修东西,费用要加倍!不对,加倍我还不去呢。”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会儿,竟然都痴痴的笑了起来。

结婚的那一天,镇子里的人几乎都来了,也是在那一天,秀娟将自己打扮的异常漂亮,一身红色的绣服将她衬得更加漂亮。

不仅是木匠,在那一刻,全镇子的人都看傻了眼。人们都说:“木匠娶了镇子上最美的寡妇。”

也是从那一天起,再也没有人会说秀娟的坏话了,因为木匠和秀娟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是在全镇人都看在眼里了,而在这么多年里,秀娟也用自己的真实的品质和她对木匠那一份真情感染了每一个人。

即使,再有人会嚼舌根子,也会躲着木匠,毕竟木匠的手艺那是全镇子人都公认的好,谁也不想真的去得罪他。

结婚的那天晚上,木匠和秀娟一夜未眠,说了一晚上的话。

木匠对秀娟说:“我爸爸死得早,我妈拉扯我长大,还没享福呢,就也离开了我,说真的,那一段时间,我真的觉得很迷茫,直到我遇到了你,是你告诉了我,一个人的笑容可以有多美,是你,告诉了我,一个人是可以多么的坚强,同样还是你,告诉了我,拥有一个家是有多么的幸福。”

那一天的晚上,不善言辞的木匠说了一晚上的话,初中毕业的他也说尽了他这一辈子所能说的最美的情话,而秀娟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躺在木匠的怀里,听着,一边听,一边哭,只不过这一次的泪水,很甜,很甜。

后来,一直到了2014年的时候,娃娃也有娃娃,当他们一家三口开着车从老家回到城里的时候,每个到他们家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夸她家的婴儿车真好,真结实,想要问他们在哪个店里买的。

而每到这时候,总会有一个骄傲的声音响起来——“那当然,这是我爸给孩子打的,限量款。”

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墙上的那一幅全家照上,照片上的秀娟笑得很美,而木匠笑得还是一如当初那般的呆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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