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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生育(一)

2018-10-26  本文已影响243人  王叶舟

 

计划生育(一)

                             

时间在一九九八年正月十五晚上的十点四十五分,长孟和佳丽第六个孩子呱呱坠地。孩子响彻整个杉王市卫生院的清脆哭声,预示这个小小的健康的生命将给这对逃避了计划生育八年的夫妻带来回乡的勇气。

护士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轻轻放到婴儿称上给他称重,手中记录板的数字定格在了3550克,也就是七斤多一点的样子。当然,最使得长孟感到宽慰和高兴的不仅仅是孩子正常的体重,还有孩子那使他久违的性别。其实,当他发觉自己竟然焕发了等待大儿子出生时的那股莫名兴奋和激动时,他就觉得大儿子即将再次回到身边。现在,加上孩子那简直和大儿子出生时一模一样的响彻心扉的啼哭和健强到四下蹬弹的粗粗壮壮的胳臂小腿,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和想法。

这一刻,他的眼睛竟泉水一般止不住的冒出了泪水。要知道,长梦在过去的几个孩子降生时,都不曾显露丝毫的忧虑和担忧。那份自然的状态和稍显轻松的神情甚至使得护士都不禁担心这位美丽的妻子是否有对自己的丈夫不忠,所以她的爱人才会显得如此的不在意,表现出完全不像迎接宝宝出生的样子。但是,这些猜测只是表面上的猜测,就如人不可貌相一般。

我相信,当这位护士了解到这对夫妻因为违背国家计划生育政策而不得不流离外地并已有了三次以上生育经验的时候,她就不会对这位二十多岁的爸爸抱有任何不满,反而会为他感到开心,因为毕竟没有被不幸的生活压倒,中分的黑发旺盛的生长,妻子也顺产,没有什么不适和后遗症的表现。我想,她是会祝福这对夫妻,并且希望他们永远健康年轻的,因为她知道,等待这么多的孩子长大实在是需要太多时间了!

现在,长孟坐在佳丽的床边,看着这个从二十岁起就和自己相依支撑的妻子,满眼柔情和感激,滴下了几颗染蓝棉质白床的眼泪。宝宝睡在妻子身旁,偶尔在襁褓里微微抖动,散发些婴孩特有的乳臭未干,如高山松林在温润秋雨后顶起松针阔叶的菌菇那铺蔓野林的气味之被,温暖长孟的整个世界。

他们现在双双三十三岁,在过去婚姻生活里,他们遵从老一辈多子多福的教条,即使经历了失去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依旧不曾改变,仿佛在能生孩子的年纪多生孩子并不涉及什么伦理和道德,反倒是人的一种天性,就如佳丽的母亲,一口气生了七个孩子,三男四女。如果长孟的母亲没有因为生长孟的弟弟长生难产而早逝,那么长孟一定不止一个长芳一个妹妹和长生一个弟弟。

在那段日子里,两人几乎以两年一个孩子的速度为家族延续香火,在大儿子不幸夭折后的出生的四个女孩子更是引发了两人对男孩无厘头狂热,为此,他们甚至在孩子五个月大时托了关系悄悄后了孩子的性别,唯恐又是女孩,弄得两人进退两难,拿不定主意。所幸孩子是男孩,给了他们安慰和鼓励。

其实,在两人决定在生一个孩子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步入三十的大门。佳丽此时再孕就是大龄孕妇了,再生育是有很大风险的,但是,传宗接代的妇德妇功使命以及妹妹长芳那“她生不出儿子,我去阴间看了的,花椒树没有张嘴”的恶毒言论使得她义无反顾的坚定了生儿子的信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笑话生不出儿子。

哪时也正是他们走出失去一个儿子和女儿阴影的时候,显然,两个孩子的夭折使两人受到的打击是巨大的,长孟在二十九的那年里完全没有的以前拼搏的干劲,对性也无多大兴趣,对唯一留下的两个女儿也提不上兴趣,得过且过。

用佳丽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人已经死了”。

那一年也是佳丽回忆起来最糟糕的日子:“他在家什么也不做,每天都是怏怏不乐的样子,我知道孩子的事给他带来了太多打击,但是那又能怎么办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包揽家里所有的活儿,等他好起来,倒不是说什么他不责任的问题,而是他真的太辛苦了,外逃的那两年,他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也正是他的真心付出,那两年我们虽然在外逃,但日子可以说是过得很快活的,家里有钱会定期寄回,爷爷和孩子的舅舅带着的两姐妹没吃苦。哪时我知道什么苦我都得忍着,为了这个家,为了不被人笑话,为了不被人知道家里真正的样子。记得那时候早上天还不亮起床,先到到河边割一背篓猪草,然后回家做饭,喂猪,叫长孟和爸爸起床吃饭,然后喂鸡喂鸭,收鸡蛋,然后上坡,什么锄草,挑粪,撒肥哦,反正事儿多的很,晚上还要个爸爸洗脚洗衣服,平时不忙就做做鞋袜,那一年真是累死了,现在让我回农村挖泥犇土,我死都不会干!但当时又能怎样呢,我只能等着他恢复过来”

是的,佳丽等到了,时间抚平了长孟失去孩子的伤痛。在三十岁那年的某个晚上,他恢复了以往的雄心和活力。他告诉她,他决心继续生下去,直到出现第二个儿子,把“花椒树不张嘴”的恶毒流言和诅咒什么的统统打破。也就在那一晚,两人带着痛与泪进行了一场史诗般旷日持久的交合,翻云覆雨般的向新生活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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